和他对上一眼,司洛林挑挑眉,看起来不起波澜的眼睛中,俱是敌意和挑衅。
不动声色瞥过眼去,不再给手下败将眼神,柔声细语地和郗雾说:“你还是乖乖吃蛋挞别抱我了吧,你快把我勒死了。”
收获了郗雾一记狠踹,外加一个白眼。
郗雾的话音刚落没多久,台上的老人便恰好踩上了她的话题,并接着延续下去:
“和现实妥协是懦弱中年人的无奈之举,而我一个老年人尚未放弃,正值青春年少的你们为什么不试着燃烧青春去做成一件事?”
“在座的各位,我想很多人都和你们说过,踏入世音的门槛,你们就踏入了成功的门槛,你们未来,会是非常了不起的企业家、高-干、社会精英……”
“可是你们思考过吗?这样的成功真的有意义吗?”
臧曜笑着摇了摇头。
底下的学生正襟危坐着,但是涣散的眼神却开始慢慢地集中。
郗雾也看着臧曜,他站在人群前的样子,和私底下相差很大。无论私底下如何的老顽童,可当站在镜头前时、站在学生面前时,是那么地老当益壮、精神矍铄,充满着朝气,让人感受不到他已经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了,更不会让人觉得他此刻已身患绝症。
她鼻子突然一酸。
不知怎么,她想到了闻代楚,明明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却因为卧底身份,即使回归正常生活了也不得不整容,以避免毒贩的报复。
“你们有想要一直追寻的东西吗?你们有想要这辈子必须做到的事情吗?你们有绝不能放弃的那个梦想吗?”
“孩子们,你们有想过,什么是成功吗?”
“是成为知名企业家?是拥有数不清的财富?是创业?是成为拿诺贝尔奖的科学家?”
他的右手摸上自己的心脏位置:“这个地方,有感觉吗?”
底下有人摇头,有人不知所措,也有人脸色平静仿佛早已知道自己的征途。
“这些是社会赋予的成功,那么你们认为的成功呢?”
“社会是功利至上的,所以它自然推崇名利为成功的内涵。”
“可是这样的成功没有意义,更不伟大。”
“如果这个社会是梦想至上的,那么拼搏实现梦想,便自然被推崇为成功的内涵。”
他的右手仍旧抚着心脏的位置。
“而那个时候,这个位置,是有感觉的。”
“孩子们,世音校训,从始至终,一直都是一个——唯有热爱与持之以恒,让成功变得伟大。”
“如你们所见所感受,世音太多学霸,大多做到了持之以恒,可是……热爱呢?”
不知是臧老的演讲说得慷慨激昂的缘故,还是臧老说出了底下大部分年轻人的心声。
那天的掌声,经久不息,每一个置身其中的年轻人都被这样的热血所感染。
末了,他拍了拍话筒,宣布一件事情。
“在场的诸位,尤其是学美术的年轻朋友们,你们对我或许并不陌生,知道我年轻时毕业于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后来花了十年的时间,游历整个欧洲、北美……”
他停了停,于是大厅脩然安静。
臧曜突然话锋一转,笑着,一种悲壮自嘲的笑容:“以一个懦夫的形象,以一个逃兵的姿态。”
底下瞬间鸦雀无声。
郗雾拿着蛋挞的手一顿。
这话是什么意思?
些许疑惑,不知怎么,她突然想到了之前在臧曜的《画家之眼》里,翻到的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是一座雕像的设计稿。
那座雕像,此刻在世音的校园内。
不及她细想,她又听到臧曜的声音重新响起。
“我见过西方国家拜金主义盛行时期的样子,也见过欧洲艺术界大放异彩、天才层出的时代……”
“而早在很多年前,我便有一个这样的梦想,我希望有一天,艺术可以真的不分国界,而不是被政治与偏见把持。”
“可要做到这个梦想,就必须有让人惊艳的实力与不容置疑的天赋。”
“而天才必须在自由的环境中才能孕育,所以我在1978年创办了世音。”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很少在世音见到背景上的普通人了。”
臧曜用调侃的语气说完,随后爽朗一笑,于是底下也顺着他的节奏笑起来。
一旁的校长望了一眼臧曜,又望向贵宾席坐着的几位董事。
于是察言观色的校长看到世音最大的董事车蕴庭轻轻笑了一声,随后目光不经意扫向一旁的臧浮楚,一触即收,全程淡定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