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因为是人就有短板。
是啊,是人就有短板,可是世音的“天才”们,妄图拔高自己的短板以与他人的长板一样长。
态度是好的,所有人都会这么觉得吧?
因为听着多么得有上进心。
可是谁规定的这就叫上进心?
谁又规定的生活只有这一种活法?
不断竞争不断往上,于是哪怕没有成功,但也有了嘲笑别人的优越感?
竞争没有错,但有了嘲笑他人的优越感就是错,人与人之间差异巨大,凭什么你认为对的就是生活的全部真相?
是人类疯了,还是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活法本就是一种狭隘的病态?
所以一旦不争了就会心慌、就会焦虑,生怕落下,生怕别人的长板越来越长,自己便再也没有机会弥补。
可是生活从来不止一种活法,也不止一种目标,人人皆有自己的道,羡慕来嫉妒去,不合理的盲目竞争,最终扼杀的是自己。
看啊,总有些东西,公平的不公平的,在我们青春不经事时,便已初露端倪。
她不说话了,低头,喝了一口司洛林喂她的肉粥。
她不说,司洛林替她总结:“所以,‘世音全部都是天才’这句话,本来就是世音高中最大的谎言。”
“那世音每年100%的升学率呢?这个也是假的?”
“每年高三大考前,都有学生被劝退。”
郗雾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生活本就是假象与谎言的堆积,清醒如她、小心如她,不也照样一脚踩进了陷阱、陷入了思维误区?
时至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哪来那么多金碧辉煌的象牙塔,这世上荒无人烟的北极圈才是常态。
于是她问了半年来最后一个困惑她的问题。
“司洛林,上学期我没来的时候,世音发生过两件大事,对不对?”
“是。”
“褚颜午的事情我知道了,中国的上流社会,这种事情见惯不怪没什么,但也应该还没到可以随意公开的程度吧,所以褚颜午公开出柜这种事情,是不是有利益牵扯?”
司洛林没立刻回,但只沉默了几秒,还是答了她:“是,这只是一出危机公关。”
“为了保谁?”
他没回这个,只是看着她:“你猜到了。”
你猜到了。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和她说话总是很舒服,不费劲,互相一个眼神也就懂了。
郗雾确实猜到了:“褚颜曦。”
至于为什么要保,那就是熟悉的豪门秘辛了,但背后牵扯的,归根结底,也无外乎利益、脸面这种东西。
但褚颜午是被弃车保帅牺牲掉的棋子,还是被亲妈牺牲掉的棋子。
“要挡褚颜曦的什么秘密?”郗雾看她,眼神里的意思是我能不能知道。
“曦姐是无性恋。”司洛林显然觉得她不是外人。
“两个人都是性向问题?”
“是。”
“那凭什么被牺牲掉的就是褚颜午?”
“他是被姐姐带大的,干妈没有那么喜欢他,所以涉及姐姐的事情,他从小到大一直是挡枪的那个。”
“他不是亲生的?”
“是亲生。”
“那为什么这么对他?”
“干妈重女轻男。”
“就这么简单?”
“这个世界上的动机从来都是很简单的,只是欲望替它裹上了糖衣炮弹,每一件事情化繁为简后,无论你觉得多可笑,那都是真相。”
看她不说话,司洛林就又说:“看不到男人为社会做的贡献的女人,和那些觉得女人不能为社会做贡献的男人,并无二致。
追赶潮流,又或者讨好社会上声音大的群体的群体,分什么媚男媚女的标签,一个“蠢货”标签足以一概而论。”
郗雾点头,又不禁感慨:“怪不得褚颜午高中就这么拼命插手公司的事。”
他想要自由,就只能自己去争。
褚颜午只是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强者才能拥有自由。
郗雾全懂了。
其实任何一件事情的本质都像一颗糖果,其实糖果本身没有多大的区别,只看制作者希望这颗糖果变成什么样子:简单的剥一层糖衣就能吃,而越是精致的就越是复杂,光鲜亮丽的糖衣下便埋藏着无法计数的算计。
只是,这还是太不公平了。
无论史书把父母之爱描绘得如何感人肺腑,现实总有罅隙,父母总爱比较。
而褚颜午不是那个被偏爱的孩子,所以总要自己偏爱自己一点。
“他妈妈就……”没有一点犹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