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雾不是学校的管理层,但也不是傻子不想害人,高考只有一次,她明白,更何况,那晚那个叫闻纪惟的已经强调过了,所以她肯定不会出去乱说。
只是现在这叶文因这么做,多少有点……让人不舒服。
好像把她当傻子似的。
“钱能买叶家心安吗?”她问他。
“不能。”
确实不能,知道这件事的人死光才能。
但这是个文明社会,这么干是犯法的。
郗雾笑了:“那就收回去,我不会说,对我没好处。”
“也没坏处。”叶文因补充一句。
郗雾的眉头皱起来:“你什么意思?”
“这个互联网时代的舆论环境比你想象得还要坏,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叶家走到今天,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可我不会说。”
“收钱,签保密协议。”
郗雾气笑了:“你们也让司洛林他们三个签保密协议吗?”
“不会。”
“为什么?我听说叶楼晖和他们恩怨可不小,你作为叶楼晖亲哥,会待见他们?”
“我是不喜欢这几个小孩,但我们毕竟是一个圈子的。”
而她不是。
郗雾气笑了,不说话,她突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的窒息感。
她伸手:“保密协议拿来。”
叶文因给了她。
郗雾猛得一把抓过,浏览了一遍,确实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保密协议,签了,签完转身就走,没拿钱。
于是叶文因又拦住了她,把手里的钱塞给她。
郗雾不拿,沉沉压下一口气。
环着胸看着他,很平静,平静到像一滩死水:“叶文因先生,我猜你是个从小就很优秀的天之骄子,你也一定很擅长在你们那个虚与委蛇的世界游刃有余。”
叶文因拿着箱子的手一顿。
郗雾靠近他,继续说:“我还猜,你自己一定觉得自己见过很多大世面,觉得和我这种普通人、穷人的通行法则就是钱,是,没错,网络上纷纷扰扰,拜金主义的言论层出不穷,乱花迷人眼,遮住了普通人的视线也遮住了你们这些所谓的有钱人的视线,但说到底,遮住的只有乌合之众的眼睛。”
叶文因的眼睛眯起来。
“叶文因先生。”郗雾看着他,“不管多少年过去,不管网络上如何纷纷扰扰,这个世界上永远存在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无关对错,只是存在。”
“你。”郗雾勾起一抹无比讽刺的笑容,杀人诛心在他最在意的那一点,“其实根本,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而已,对这个世界的理解甚至还没有我多,所以怪不得,褚颜曦她看不上你。”
郗雾说完,看着他越来越糟的脸色,缓缓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心底逐渐升腾起一种大仇得报与躁意狠狠发泄掉了的快感。
推开他的箱子他的肩膀,越过他,头也不回地进了门。
“砰”一声,砸门的声音像是对他进行了第二次赤-裸的嘲讽。
书包随手放在沙发上,倒了一大杯热水,仰头灌下去。
喝完随手放回桌上,没注意,杯子倒了,她懒得管了。
闭着眼睛倒在沙发上。
她昨天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在司洛林的监视下,她的各项健康指标已经回归正常了。
但房子空落落的,她也没开灯,整个人陷在黑暗里,胸口一阵一阵的窒息感袭上来,不减反增,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无力又让她无比恐惧的孤独感。
于是不由自主的,她就很想很想司洛林。
可他去华京了。
他有梦想要追。
她也有热爱要坚持。
郗文容在蒋家有幸福的家庭。
她再不喜欢,也该至少做到不打扰。
托着腮帮子无声地看着地面上的地毯,她渴望一些声音,于是又把那台老电视打开,音量开大。
然后拿出手机,给乔火打了个电话。
妞在巴黎了,看房子,并且已经嚣张到不去南评私高上课了。
接通的瞬间,乔火没说话,她愣了许久。
于是第一句话由郗雾起头:“玩得开心吗?”
乔火点了头:“你怎么了?”
“老毛病,今天早上忘了吃舍曲林。”
乔火没接话,而是停了好久,笑着转移话题:“九妹,你要不要来巴黎找我玩几天。”
“不了,你不知道,国际部听着轻松,其实作业吓死人,我现在根本无从下手。”
“怎么会?”
郗雾点了头:“不知道怎么说,从来没经历过,什么都要自己主动:主动找老师,加好多群,联系很多人,好像很卷,每个人都恨不得把随便一个课后作业做出专业水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