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洛林想了一会,回:“刚开始是因为一个人,后来在自我学习天文学习物理的过程中世界观被不断打破然后重建,慢慢的我就喜欢一个人待着了。”
“那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待着?”
这次他倒毫不犹豫地答:“与其和一群已知的人类进行已知的谈话造成已知的结果浪费时间,我觉得探索未知的宇宙好像更有吸引力一些。”
他这么说,说得很准确,态度也不傲慢,就像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的稀松平常。
于是郗雾就知道了,他这不是装逼是真心话。
为什么她能这么觉得呢?
因为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她也经历过世界观被打破又重建的过程。
果然,和一路人讲话就是不费事还不用装来装去。
一个眼神就懂的交流……
真他妈爽。
“走了。”他把门轻轻带上。
光从门缝间隔绝,郗雾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时候,老式的空调吱吱呀呀的,她没来由一阵空荡荡的落寞。
调色盘里的颜料揉到了一起,郗雾看着那层黑色,边缘是各种各样的颜色。
臧曜和她说,她的新画《落拓》在巴黎拍卖会上拍出一千多万的新高,扣除恒楚文化的代理费、佣金、税费,实际到手875万。
听到这个消息的她应该激动的跳起来才对,但是郗雾没有,她很平淡,非常平淡,她看着银行账户上不断飙升的数字,忽然觉得也就那样。
她那刻大概体会到了新时代暴发户的心理感受:刚开始的时候高兴疯了,慢慢习惯后就没什么意思,一串数字而已。
其实她对金钱并不敏感,一直以来够用就行,唯一感受到没有金钱的窘迫是在遇到蒋益暮一家时,那种被精神凌迟的感觉会让人很不爽。
尤其是让人牵着鼻子走的那种被束缚感。
于是她现在才发现。
她不爱钱。
她只是不自由毋宁死。
但是经济独立给她带来的附加价值她却是实际感受得到的。
比如说偶尔回蒋家吃饭,无论她有没有提前告诉家里一声自己会不会回去吃饭,哪怕郗文容当天不在,餐桌上永远有她的一副碗筷。
她的房间也永远有人打扫,再没出现什么奇怪的味道,即使那个房间已经没有她的任何东西。
臧曜和她说,“司九”这个名字在欧洲美术圈已经快成为传奇。
郗雾不解,问他为什么在中国并不响亮。
老头儿回她:国内重基础,国外重创意,你的情况更适合国外。
郗雾不大懂这些形势,只是忽然发现,曾经在南评私高因为这个而受的歧视,现在一看完全可笑。
是客观理性对上主观没见识闹出的悲剧。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让他们接受?
更何况还是一帮连求同存异都拒绝的人。
只是她当时没那个意识,所以她并不知道她其实当初在对牛弹琴。
臧曜也叫她暂时别管,先好好把国际部的两年课程学好。
其实老头儿也不大懂这些形势上的东西,他的一生过得很平坦顺遂,早年有自家师父帮衬着学业,青年时又是留洋回来、早就在欧洲出名了的大画家,人到了中年、老年,又有个商业天赋极高的闺女替他操心公司的一切。
臧浮楚是极出色眼光极毒辣的画家经理人,更是商界数一数二的杰出商人,并不比任何男性差。
据说恒楚文化本来规模也就那样,并不大,老头儿对商业上的事情并不热衷,是因为臧浮楚接手之后大刀阔斧地搞改革,她又有极强的商业天赋,人情世故什么都游刃有余,借助父亲在国际美术界的声望不断造势,所以恒楚文化才有了今天这样的风光。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臧曜后来也就不管公司的事情了,安心把公司交给女儿让她去做她想做的,臧曜不是那种传统的男人,觉得女人就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他看到女儿在商业上的天赋和兴趣,那就把恒楚文化全权给她去做,甚至为了力排众议还把全部的股份转给女儿,完全淡出商界,自己则专心美术方面的事情,没退休前是美院的教授,退休后就做些学术交流。
不过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臧浮楚忙于恒楚文化,后又忙于给女儿臧枳造势,世音高中的事务就那么耽搁了,于是在世音将垮之时,恰好遇上宸司有意进行教育行业的投资,臧浮楚借此把手里世音的大批量股份全部低价抛售,车蕴庭则借此全部收入,成为世音的新一任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