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洋洋的, 脸也很臭。
高帮帆布鞋在地上踩了踩,倒退着朝她举起手机,做口型:拉出来。
郗雾第一反应是把手里的酒瓶子往身后藏,第二反应是自己心虚什么?反正都说要看开了, 她才不要这么快打脸,多丢人?
她扶着栏杆, 和底下站着的司洛林对视, 对上他悠懒戏谑的眼睛,郗雾不由自主努了努嘴。
实话吧,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出现了,但就是特别不争气地……气消了一大半。
太没出息了,郗雾自个儿看不起自己。
她以前多硬气啊?
以前多说一不二啊?
以前多傲啊!
“你来干嘛?”
哄你。
但没说出口,这会儿心里多少也有点气,他话头拐了个弯,说了句极小聪明的话:“买药路过,看灯亮着,进来瞧瞧。”
这附近可没有药店,八竿子也路过不到这里,司洛林这谎被她轻而易举地拆穿了。
不过他说谎干嘛?
司洛林话术那么高超,肯定故意的。
那他掩盖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他不会真的有点点喜欢她吧?
郗雾聪明地想。
可是这样他对不起他兄弟,她对不起他白月光……
郗雾道德地想。
可是她又不喜欢褚颜午,他也没和他白月光在一起……
他白月光还早就死翘翘了。
郗雾不道德地想。
既然没有道德限制,他俩凭什么没可能?
郗雾得出结论。
哦,因为“他喜欢她”这个命题不一定成立。
郗雾反应过来,烦躁得踹了阳台的柱子。
见她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他也不继续这个话题。
“你不开心?”他站在楼下问。
郗雾点了点头,不过不确定这个距离他看不看得见,于是又抬高声音回:“已经好一点了。”
“那要我陪你待会儿吗?”司洛林抄着裤兜问。
大概是夏季的风燥,所以把她脸蛋吹红了。
郗雾明明知道这可能是他的客套,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不过她脸本来就是红的,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再加上朦胧的夜色之下,想他肯定看不到。
司洛林见她撑着栏杆不说话,身上穿着林绿色的露腰吊带,光着脚站在阳台上,一双细白匀称的长腿懒洋洋的站着,一只手还拎着个酒瓶,那酒瓶都懒懒散散地垂在半空,像个半吊子。
顿了顿,想来是刚刚那话目的性太强,她该觉得冒犯了,于是说:“那我走了?”
说走就真的走,没一点儿犹豫,转身的动作干净又利落,黑色的T和直筒裤把他整个人比例都拉得更加颀长。
“喂!”
“司洛林!”
她急,半个身子探出阳台。
他的鞋子停在墙角,侧了侧头,手里的包被他甩起的同时他转回了身,包稳稳落回他的后背。
一头黑色的碎发压在鸭舌帽下,月光下看不清眼睛,只有线条优越的下巴。
他抬起头,语气云淡风轻地问:“怎么?”
郗雾不太想让他走,但是又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抿了抿嘴,手一下子抓紧栏杆,急中生智想到他刚刚说的“买药”,这才发现有些谎言是没有必要拆穿的,你需要做的是顺着谎言往下走,顿悟这个道理的郗雾如获神助,立刻没出息地喊:“你买什么药?”
捏着水笔的司洛林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水笔在手里转了转,原本紧绷的腰部随着她这句话又放松,走回去,靠回石桌。
“退烧药。”说完,握起拳头来,凑嘴边轻轻咳两声。
“你发烧了?”郗雾两只手一起攀上栏杆,脸还被酒精勾得红扑扑的,刚洗半干的长发还垂在身后,发梢滴着水,滴到她的背部,洇湿一大块,又滴到她的腰部,湿哒哒的,夜晚的风一吹,又凉丝丝的。
而她浑然不觉,看着楼下院子里那人,看着他点了点头。
夏夜的晚风黏腻,风吹着树叶扑簌扑簌,他的黑色短T下,露出冷白皮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左手腕上多了根酒红色的皮筋,极细。
郗雾看到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大概是知道他发烧了,所以郗雾总觉得司洛林说话都透着股病气,可怜得很。
“药店离这可远了,家里好像有退烧药,要不……”
“那多不好意思。”混蛋用了好意思的肯定句。
不过郗雾这会儿心思乱,听不出来,上套得很轻易。
“没关系,又没人看到……”顿了顿,郗雾又想到司洛林那见鬼的白月光,像根刺似的让她心里可劲儿地不爽,说实话她可讨厌拈酸吃醋那种事儿,觉得可小家子气了,可真正到她挨这遭的时候才发现,这种事儿是发乎情,礼止不住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