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文容不置可否,只是推了推他, “我出去找一下。”
他的制止还没来得及出声,郗文容已经拿着外套出了门。
他在原地理了理西装的袖口,眼色蓦地沉下去。
转身,一手挥下去,猛得打碎了床头的透明装饰瓶,里面的福尔马林湿了一地,连同瓶里的活体金鱼标本。
郗文容其实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郗雾,顺着街走了很久,最后只是在一处烧烤摊坐了下来,点了一大堆,最后发现全是宝贝女儿爱吃的。
但郗文容以前不会让她吃,因为会发胖,发胖了之后穿芭蕾舞裙就不好看。
所以她总是不许,但郗雾仍旧喜欢暗地里偷吃。
从小到大很多人都说她女儿叛逆,但郗文容很清楚,她的雾九从来不叛逆,只是很早熟,因为早熟而孤独,也因为早熟而傲慢,更因为早熟而只走自己的规矩。
她的所作所为从未伤害任何人,只是因为不参与任何群众潮流,以是便有了排挤。
她的宝贝女儿很可爱,爱耍些不坏的小聪明,但有的时候又很犟很骄傲,总是和她在一些三观不合的地方对着干。
但总归是骄傲的,也是自在又潇洒的。
直到上了高中,有一天,明明很热的天气却裹着长袖,回家后突然很平静地问她:“妈,你们那个年代,学艺术会被看不起吗?”
那个时候的她瞬间哑口无言,心痛到无以复加。
寒风拂过,凉丝丝的。
她从口袋里掏了支女士细烟。
姿势娴熟地打烟、燃星。
洛朗的冬很清冷,春日才渐渐有点烟火气。
过完春节回来的上班族,比冬日踏上航站楼和月台的人更加精神抖擞。
烧烤一盘盘端上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她是不吃的。
她看着这一根根串,只淡淡吸着烟。
蒋益暮给她联系了原来香港芭蕾舞团的团长,有个很适合她的舞台剧角色,团长给她留下了。
就在下周六,巴黎歌剧院。
团长当然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是看在蒋益暮的面子上。
网络媒体发展太快,舞台剧早不时新了,尤其舞团又不搞革新,旧人去,新人不来,就连舞团的太子女都去做自媒体而不管自家产业了。
如若不是蒋益暮的资金养着,舞团早倒闭了。
其实郗文容没有告诉郗雾,她和蒋益暮不是近几个月认识的,是十几年前就认识了。
因为现实是很残酷的,她希望她的雾九记住童话就好。
那个时候她只是芭蕾舞团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他是当时下海的单身商人。
当时的舞团里,有名气的舞蹈演员,背后大概都有个捧着她的金主。
至于那些金主有没有成家,不重要。
蒋益暮大概是当时最受瞩目的一个,他不是最有钱的,但他是最好看的。
她因为得罪了团长,所以临上场的时候被团长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下场不让上台。
她气得慌,拿着烟盒去后台抽烟,于是在化妆室门口听到不规则的喘气声和唇舌吮过肌肤的声音。
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打算走人,却听到门内编排她的声音。
无非是说她假清高不识抬举一类。
她吸了口烟,缓缓地推开了门。
晃动的化妆台、昏黄的镜灯,还有哼哈声里的水渍声。
看到被按在化妆台上的女人,她脖子上戴着像狗链子一样的珍珠项链,还卡着几张纸钞,美金。
多少刀是猜不到的,反正够那女人脱衣服。
而那个男人领带是歪掉的。
郗文容就那么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用她刚刚踩过泥泞的鞋子踩过地上的衣物。
安静地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抬头的时候,和那个男人对上了一眼。
四目相对那一刻,郗文容就知道。
比起他压着的那个漂亮女人,他更想睡她。
但郗文容只是嗤了一声,便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人了。
那个男人就是蒋益暮。
那天之后,那女的就失宠了,只不过上位的不是郗文容。
但她从那天开始变得更漂亮了。
只是郗文容漂亮的同时又整天戴着婚戒招摇过市,总有胆子大的想要强取豪夺,但是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蒋益暮解决了。
他们就这样玩着暧昧的猫鼠游戏,你来我也往,从未说过一句话,但皆有得利。
他并不主动接近她,只是团长再也不会哭丧着脸对她说酸话,总是点头哈腰把最好的角色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