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余雪+番外(24)

祁旭的心头总觉得萦绕着淡淡的不安,好像冥冥之中预感到些什么,他想不通,只轻轻摇了摇头,没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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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口谕传来时,崔锦之在院中侍弄花草,正仰头看那满树白清似雪,明明是初春时节,肩上还压着厚重的雪狸绒毛大氅,长发仅用一根晶莹的白玉簪随意挽在脑后,衬托得她人清灵又贵气,恍若天地灵气皆数汇聚于此。

祁宥来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树上洁白的杏花犹带露水,和她一袭白衣交相辉映,风华灵秀。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似的向前一步,开口道:“老师。”

崔锦之在花荫下回头,笑了笑:“殿下来了。”

“母后的口谕已下来了。和老师猜测的一样,果然选了老师想要的二人。不过……”

“不过还多了一人。”她莞尔,“对么?”

祁宥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问她:“是。老师如何知晓?”

“皇后不愿选高位者之子,人选自然会落到臣想要的人上,只是这二人都非她的人。”

“自然要选一个她信得过,安在殿下的身旁。”崔锦之似笑非笑,“臣斗胆猜测,可是光禄寺少卿庶三子高天纵?”

祁宥眸光微微流转,神色间一时有些复杂。

一字不差。

丞相仍是笑眯眯地拿着手中的竹制花浇,“那看来臣猜对了。”

清风拂动,丝丝凉意,她扬了扬眉,提起另一件事。

“臣已禀明陛下,明日起便可入宫复职。至于授课地点,自然也要换到宫内,如此,臣就命清蕴为殿下收拾好东西?”

祁宥抿着唇一言不发,心底隐约浮起道不明的烦躁,他撂下一句“都听老师的”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在原地摸不着头脑的崔锦之。

这小屁孩儿,又闹什么情绪?

和祁旭这种锦绣丛中长大的天之骄子不同,祁宥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再加之崔锦之猜测他前世也没捞到什么好下场,性子也是阴晴不定的。

虽说平时愿意跟她装一装,她也看出了祁宥的表里不一,但他内里到底怎样想的,锦之还是不得而知。

就像这会儿,就说了个她明日要开始打工了,他就绷紧了脸色走了。

崔锦之摇摇头,这就是养一个问题少年的不容易啊。

罢了,她丢下花浇,拍了拍手往书房去,盘算着给这几个半大的孩子准备课程。

可惜事情并没有这么顺遂,崔锦之复职的第一天,京城就出了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

第十四章 风雨欲来

卯时时分,明明早早开了春,宫中上下的景致仍是一片荒芜。

而朝堂之上,更是一片肃杀之意。

自昨日午时接到消息开始,崔锦之就知道,今日朝会必定是一片血雨腥风——御史台弹劾薛贵妃兄长薛怀忠纵容儿子败法乱纪,欺压百姓。

起因是薛怀忠庶子薛为瞧上了酒楼的卖唱女,这卖唱女虽是在外抛头露面,经营谋生,性子却是高傲贞烈。见她誓死不从,薛为好色荒淫惯了,干脆就强抢民女,掳入府中。

据说她从府中被丢出来时,全身上下已没有一块好肉了,只留了一口气,当晚就吊死在了家中。

薛为是世家望族之后,爷爷是当朝内阁首辅,姑姑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纵然是庶子,平日里薛怀忠也十分疼爱他,嚣张跋扈惯了,不过就死了个女子,拿些钱财打发了她的家人便是。

——他当时是这样想的。

但这女子早已嫁做人妇,丈夫是一个进京赶考的读书人,知道此事,如何肯罢休,可惜蜉蝣撼树,哪里抵得过高门望族呢?

官府迫于薛家势力,强行将此事按压下去,还劝那卖唱女的丈夫——“不过是个风尘女子,若你以后高中,还愁身边没有燕肥环瘦围绕吗?”

那人听完,一言不发地回了家,却在第二日午时,在官府门口举火自焚,死前还癫狂地大笑着。

“吾妻被人凌虐致死,我身为夫君却报仇无门,官府暴虐,圣上无德!”

“今日以我身死,换吏治清明,苍生同悲!”

崔锦之收到此事消息时,站在窗边久久不能回神,祁宥握住她的手臂,温热的体温传了过来,化开些许她心底的酸涩。

“皇后一党设计薛家,也许本想借卖唱女一事弹劾薛为凌逼弱小,骄奢淫逸,再彻查薛氏是否索贿贪赃。”

崔锦之看着桌上摇曳的烛光,心底忽然涌起疲乏。

“可惜他们错漏了那位读书人的心志,不愿接受他们施舍的好处,哪怕以死,也要撼动这早被蛀虫啃噬地体无完肤的朝野。”

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轻松地成为权力争斗下血淋淋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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