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扬古死得早,乌拉那拉氏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小女儿嫁的可是四贝勒,孝懿仁皇后的养子,他们家欢喜得早早摆了流水席,接连闹腾了三天三夜。
不知请的都是些什么人,这都要去观礼了,还有人醉倒在路边,吐得天昏地暗呢。
苏培盛见主子爷脸都黑了,赶紧劝着,“爷咱再等等,接了人就回……”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钦天监测的良辰早过去了,福晋才被婆子一左一右搀扶出来。
她穿戴的物件更为繁复,步子迈不大,短短的几个台阶下得晃晃悠悠,给四爷第一印象就是四个字:头重脚轻。
再加上岁数小,个子不高,福晋套在宽大的霞帔里,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折腾一路,轿子可算抬入了四贝勒府,四爷刷刷三箭正中轿门,周围一阵捧场喝彩声。
新娘子下轿,跨过火盆,苏培盛都为她捏了把汗。
行礼后,四爷去前面应酬。
福晋踏入洞房,满眼的红色透着庄重喜庆,惴了一路的心这才放下半截。
家具陈设全是新打出来的,上面的红漆还有点刺鼻,想来四贝勒是重视她的。
为了今日她准备许久,宫里早在一月前就派来了嬷嬷教规矩,今早更是两点就起来绞面、上妆、更衣,好在行礼时没出什么笑话。
几扇窗子都关着,时已至秋,却还是闷得透不过气,福晋不敢开窗,怕路过的外人看了笑话。
“主子,外面都在忙,我自己去膳房找了些茶,”冬梅端过来一杯碧螺春,劝着她,“时候还早,奴婢帮您把冠拆了松乏松乏?”
“无碍,你下去吧。”福晋只敢抿一小口,想着出恭不便,忍忍也就过去了。
冬梅还想再劝,转念一想又退了出去,福晋在祠堂拜佛时,一跪就是两个时辰,劝了也没用,更别提今儿这样的大日子。
褥子下铺满了红枣桂圆,又硬又硌,胤禛进来时,福晋人都坐僵了。
月亮爬上半空,门板吱呀一声,福晋精神为之一振,紧张地攥起手。
透过盖头的缝隙,她看见两只靴子停在自己面前,上
面各盘着一条三爪金龙。
视线一点点开阔,四爷五彩的蟒袍露了出来,不等她完全适应光线,盖头彻底被揭了下去。
福晋总算看清楚他的模样,忙垂下头,耳朵有点烧。
喜娘们贺了声永结同心的吉祥话,就带着一群丫头退了出去,门重新关上。
胤禛晃了下脑袋,被那帮人挨个灌下来,眼睛都有点发直。
刚进来时就感觉空气不流通,室内暗香浮动,他习惯了宝春给他熏的草木的味道,对这种脂粉味道有点不适应。
掀开盖头看她长什么样后,胤禛多少有些失望。
云婳是那种端庄寡淡的长相,正红色反倒把她压住了,即便如此,四爷还是想给她脸面,笑道,“你我既是夫妻,大可不必拘束。”
“是,爷说的对,我…我……”云婳心都要蹦出嗓子眼。
平日里与闺中密友辩诗论词的本事全没了,对上他的目光,结结巴巴慌了神。
她为他斟一杯酒,酒水却洒了一桌子,更慌了,想讨好却不知怎么做,勉强拿捏出个娇俏的表情。
四爷脑子里却闪过宝春那张脸,肉鼓鼓的,掐一次就想掐第二次。
两人喝了合卺酒,四爷问她在家读什么书,做什么事打发时间,有什么特殊的喜好。
也不是一定要得个答案,只是不想上榻后她一直这么绷着,搞得他也不自在。
云婳却回得认真,闲谈演变成了一问一答。
她似乎也觉着这样尴尬,好不容易想起一个有趣的话题,想必他会喜欢。
不等开口,胤禛却没了耐心再听下去,“时辰不早了,歇了吧。”
忙了一天两人都疲惫至极,本该抓紧上榻行周公之礼,但福晋显然认为,虽然在家中洗过澡,从外面回来还是得再洗一遍。
紧接着又是一通传唤、烧水、收拾,匆匆折腾完,天都快亮了。
冬梅帮她绞头发时,急得扯到了头皮,心想主子您再耗下去,主子爷怕是要睡着了。
四爷确实困得不行,等福晋钻进帐子盖好被子,他只想早点完事,早点睡觉。
云婳从未靠一个男人如此之近,也没被触碰过,浑身抖得像筛子,他一头黑线,担心她会不会抽过去。
草草了事,终于完成了一件任务。
四爷转过身沉沉睡去,留给她一个后背,福晋躺在旁边盯着瓜瓞绵延的帐顶,心堵得厉害,一夜都没合眼。
又过一日。
天蒙蒙亮的时候,太监歇息的屋门就被敲响,小顺子提着食盒等在外面。
披着衣服出来的是宝春,不是刘全,小顺子这才放了心,将四爷的早膳递给她,“哥哥您拿好了,有点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