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鱼定睛一看,差点没厥过去——是两颗白生生的头骨,带着水渍落在地砖上。
接下来池水动荡的更大,温鱼将头骨拿在手里打量片刻,一抬眼就看见影一头顶着一脑袋的水草,他两手高举,左手一根大腿骨,右手一根小腿骨。
哦,胳膊里还夹着一根小臂。
他神色肃穆,缓缓靠近岸边。
远远看去,仿佛在举行什么仪式。
温鱼看了看这明显不只一两个人的白骨,现在是真的想厥过去了。
荷花池里淤泥深,又各种藤蔓水草纠葛在深处,难怪这些尸骨全卡在里面,任谁能看得出来,这看似美丽的花池,竟是埋骨之地。
她盘腿坐在岸边,一脸无欲无求。
宁也刚从池子里捞上来一根小臂,啪叽一下扔在岸上,见她一脸愁绪,忍不住问道:“你这个表情,我差点以为衍之扣了你银子。”
温鱼抬眼,缓缓道:“这不是扣不扣银子的事,这是我得加银子的事……从目前来看,咱们找到的零碎骸骨总共二十六件,我大概拼了一下,这二十六件里,我只勉强拼出了三分之二个人。”
她的目光看向剩下的那一堆,说:“而这一堆,虽然没有数,但保守估计也是三个人。”
她扶了扶额头,“你现在告诉我,池子里还有没有其他碎骨了?”
她话音刚落,影二又扔上来一个头骨。
温鱼:谢谢,不想活了。
她叹了口气,认命的把头骨抱在怀里,放到了那堆碎骨中。
三个男人愣是在这池子里捞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把池子里的碎骨都捞干净,此刻全摆在岸上,温鱼手边一圈的骨头,她坐在中间,跟法师似的。
此时此刻,福正才算是领着官差姗姗来迟,见着这么多骨头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温鱼忙着拼骨头,头也不抬道:“敢问福大人带仵作了吗?”
福正尬笑两声,道:“这年关将近,大理寺案子繁多,仵作都……去办其他案子去了。”
闻言,温鱼不可置信的抬头:“所以福大人的意思是,这些碎骨我一个人拼?”
福正似乎也觉得这稍微有点离谱了,但问题是现在大理寺的确是抽不出其他仵作来了,说起来也的确是荒谬,顾宴刚上任不久,前任大理寺卿的为官之道就是万金油,也没碰上什么大案要案,糊弄着也就过去了。
这不注重破案,自然就不注重仵作了,仵作的工钱给的少,便没人愿意来,因此大理寺的仵作一直就不多,上次温鱼来了之后,便让顾宴发现了这大理寺有个别仵作们尸位素餐、办案不严,又发落了几个仵作。
可谓是旧的去了,新的没影。
仵作这一行,和别的不一样,别的那些个衙门官差、捕快什么的,能捞油水的捞着点油水,捞不着的,大小也是个官,说出去有面子,因此干的人才多,但仵作不是,这一行要求高,工钱少,又是贱籍,对那些个有本事的人来说,在地方县衙赚的和这里也差不多,还没那么多破规矩,那当然不来大理寺了。
温鱼和福正对视片刻,懂了。
她挎起个批脸,默默拼了起来,这时,影一又带着满身滴滴答答的水走了过来,默默地把一块破碎且快要成絮了的绢布放在了她身边。
温鱼抬眼道:“池子里打捞上来的?”
影一点头。
“在哪发现的?周围有淤泥或水草吗?”她下意识问道,这话说出口了才意识到影一这人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
她叹了口气,诚恳道:“请打开麦克风交流,好吗?”
第71章 再次提审刘曼
影一:“……”
她看影一面带茫然,心说挺好看一小伙子,怎么偏偏长了张嘴又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影一摇了摇头,说:“没有,都没有。”
温鱼自觉勉强懂了他的意思,便摆了摆手,自己面对着这一地的尸骨发愁。
这块绢布应该有个一两年了,这里是活水,底部暗潮汹,因此大部分的布料都会被卷走,至于卷到哪去就无从考证了,宁也已经派人去调京城的城防图了,但温鱼心里明白这希望挺渺茫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块绢布的布料,和谢家的丫鬟服制一模一样,极有可能沉尸池底的,就是谢家的丫鬟。
若是家生子,便可以看做是主人家的所有物,丢了卖了旁人都不能多嘴,在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将人杀了,再扔进池子里,任谁都看不出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凶手到底杀了多少人并沉尸在这荷花池里,没有人知道。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曲云做的,那这个女人……那么之前温鱼对她的一切印象就又被推翻了,她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不会是被迫的,她是享受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