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觉得自己离那五条黄鱼更接近的王砚砚从此刻起,不想再开网约车,也不愿意顶着回乡当管理层的谎言度日,她要脚踏实地地赚钱。
“严珑,你知道像我这样学历大专、家里没钱没背景的人这年头想赚点钱只有四条路,进厂、滴滴、送外卖以及自媒体。”王砚砚已经有了初步的变现规划,“这事儿我想找团队来拍成网络连续剧,剧本嘛咱们自己就能编得抓马点,还能边直播进度边带货。我们要立足黄鱼,放眼带货。你看六姑婆那张照片不就是妥妥的引流利器?”
严珑听了半晌不作声,手抓着车门把手似乎想要逃离。王砚砚察觉到,放缓语气,“你不愿意这样?”
“嗯。”严珑小声说,“我总觉得,已经图了我姑姑给的金条,再拿这事来博眼球不太对。”
“傻不傻!”王砚砚伸手拍她后脑勺,指尖轻轻扫过她柔软泛黄的发丝,又闷然开了会儿车,“不过这事的确是我想得太简单。”她说要是全程直播引流带货,就不可能认证成功,道理稍微往里面想一层就都懂,哪里能炒作烈士?
再开了会车,她们进入楠城东面的高架主干道,王砚砚忽然问,“你想不想吃开封菜的早餐?”她记得初中时自己给严珑带过一次开封菜的皮蛋瘦肉粥搭配油条,受宠若惊的女孩半天不敢拆包装。还是王砚砚给她打开的,并且逼着严珑在自己眼皮子下吃完,末了还惊叹一句,“原来你吃东西没声音啊?”
“嗯……去吃那里的皮蛋瘦肉粥和油条吧,简单方便。”严珑的回答让王砚砚双眼弯下。
“你今天不是……相亲吗?”严珑忽然想起金蔚告诉她的关于王砚砚的正经事。
“那倒不着急,下午才见呢。”王砚砚叹了声气,难得展现她对这破事的不满,“严珑,你有时慌不慌?”她说到了二十六七这年纪,身边人都火急火燎地替自己着急,“但是我最缺的不是结婚证,而是钱呐。个个那么好心,怎么不直接给我汇-款?”
严珑低头交错着两根大拇指,“你谈恋爱或者相亲,甚至结婚……我知道这是很自然而然的事,就是总觉得怪异。从小都怪。”
“怪什么?”王砚砚说自己一表人才,五官搭配也算好看,气质也很突出,一看不是卖房子就是推销银行贷款或者卖保险的,“但是又具备反差萌点,毕竟自己还能男女通吃,铁蹄都对我有点意思。我这样的人被喜欢不很正常吗?”
严珑说不出口,可小时候那种背叛的感觉却深烙在心底——明明自己是和王砚砚相处最久的,却似乎掌握不了她内里的动态:她对谁有意思,她和谁越走越近,她在同学们的起哄下斜眼某位男生,脸却不好意思地红了的场景……这些都离自己很远,这些王砚砚让严珑觉得陌生不适,而严珑对她的作用只限于拎包买零食抄作业和人肉沙包。轮到自己被掐着脖子当工具人时,严珑才察觉到一丝熟悉的安稳感。
安稳到读大学加回乡这几年她很少和王砚砚联系,也没冲淡她的感觉和记忆;安稳到她一度以为时间过得很慢,总有种还身处少女时光的错觉;也安稳到她在桥头看到王砚砚那嚣张的脸时,竟然生出了点苦涩的委屈。
“喂,究竟怪什么?”车开下高架,王砚砚放慢速度时问严珑。
女孩攥着呢子外套衣角,“嗯……总觉得你应该值得更好的。”
王砚砚扭头看窗外,伸手挠后颈,“哎哟,好感动。”可那痒劲儿没熄灭,从后颈蹿到额头,又飘到胸口,“我哪有那么好,我父母就是底层,自己也没什么本事,揾钱才是我理想。”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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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本来是一场相亲,再见王砚砚就觉得惊艳的宋子闻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对方的情感态度,就被王砚砚一路拽着从家里的法拍房聊到提前还贷。宋子闻甩手惯了,只晓得房子写他名,房贷父母还,他心情好了就去相亲见漂亮妹子,或者去CP2728围观胶衣娘,心情不好就闷在游戏里三天不理家人只和药娘伪娘撩骚。见王砚砚双眼充满红血丝,薄嘴皮子一张一合不显疲惫,颧骨上都像布满了她的事业心,顿时起了点心疼,“干这行很辛苦吧?”
男孩的眉毛睫毛眼珠都漆黑到反光,王砚砚定睛,觉得他和初中时的精气神竟然没什么根本性变化,只是头发变成了摩根烫,眉毛文得干净而清朗,校服换成WASSUP工装,状态松松垮垮地潮在西装还是2021年买的自己面前,问自己辛苦不辛苦?
王砚砚看着他善良的表情怔住,想起自己前两年卖出一套全款两千多万的房子,买家夫妻的孩子也是这样气质的年轻人。对方出生就含着金钥匙,随随便便出国读书镀金,随随便便回国找份不太满意的月入几万的工作,不耐烦地被父母推出家门看房等他点头。那男孩揉着熬夜打游戏到快睁不开的双眼,朝王砚砚露出干净轻松的笑容,“辛苦了啊,让你等这么久。”那天她等了对方三个小时,脸上的笑容都黏得快扒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