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伤也好了,你也不欠什么了,还凑一块干什么?要人家看笑话么?”李勤芳咬牙切齿,凶狠的眼神扫过一旁的严珑,可女孩没像小时候被吓得小脸煞白,反而如一团融入了温水的高筋面粉黏住李勤芳——严珑拉住她的手,柔细细的声音中透露着坚决:“阿姨,不要打我女朋友。”
“哈?”李勤芳没松手,王砚砚依然被扯得龇牙咧嘴,而严珑小脸已经憋红,语气可怜兮兮眼神却绝不退让,“你不心疼她吗?”
李勤芳脑海里闪过王砚砚在病房里哭得眼泪鼻涕一团糟的样子,捏着女儿耳朵的手指却带上劲儿,“我女儿我怎么不会心疼?”
“我觉得你只是嘴上心疼,你压根不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开滴滴是不是危险,在魔都打工会不会辛苦,回头被逼着结婚生孩子能不能幸福——你总揪她耳朵,却不想想砚砚二十六岁了,不是六岁,你揪疼她耳朵,揪疼她的心,也在揪疼我的心。阿姨,你……你松手,不要打我的砚砚。”严珑从小在李勤芳眼中就是个闷葫芦,现在一大串话说得她豁口进风却回不了,李勤芳松手,“要你管,她是我生的,我女儿,你个雪——”
“妈——”王砚砚揉着耳尖打断李勤芳,“我女朋友就是皮肤白了点,压根不是雪里迷。她有姓名,严珑。”女儿正声打断李勤芳。
中年妇女立在巷口,听着这俩女孩子有来有往地说着“我女朋友”,脸皮已经比那个跟贺玺搭伙过日子的严华还厚,近墨者黑到青出于蓝了。李勤芳转身回家,关门前朝那两人道,“这辈子都别想我同意!”
两个女孩在原地愣了片刻,同时体会着那声严厉而仓促的关门声。半晌,王砚砚挠挠耳朵,“我妈同不同意没关系,她晒的梅干菜好吃就行了。”
王砚砚又想吃家里晒的萝卜干了,她上前朝着门内喊,“妈——萝卜干还有吗?”
“有你妈的屁!”李勤芳在院子里回。
“我想吃了,配绿豆粥刚刚好。妈,给我拿一点呗。”王砚砚继续要。
“滚!”李勤芳冲门外吐出这个字,门外的王砚砚对严珑吐舌头,“我过两天来要萝卜干,咱们先回去吃饭。”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回音的李勤芳再看一眼在院子里抽闷烟的王启德,“抽不死你?你不去劝她回家就知道推我去,你算什么男人?”
王启德冷笑一声,“谁的种谁管,我王启德又没儿子。”
李勤芳一听这话勃然大怒,手中那柄锅铲就冲着丈夫的脸飞过去,正忙着吐烟圈的王启德躲闪不及,就被锅铲头砸中鼻梁,两滴红从他鼻孔下冒出,“你疯了吗你?”
“我就是疯了!我早就活得不耐烦了!我还要拉你一起不耐烦——”李勤芳忽然崩溃,上前抓着王启德的脸和脖子,又踢又踹,边踹边哭,也不顾左邻右舍听得见不,大声宣泄着:“都怪你!没本事还招腥,一定是你让我女儿对婚姻没信心了!都怪你没做出个男人样子,害我几十年还害我女儿辛苦!都怪你……”
王家终于在压抑了好几天后爆发一场鸡飞狗跳,早就走远的王砚砚却浑然不觉,还和严珑说着什么时候她们这个认证团队一起看六姑婆的录像顺便吃顿烧烤的事。
快到“洛英”前,严家那扇紧闭好几日的门怯怯拉开一条缝,严珑停步转脸,看见妈妈王红娟正在门缝后欲言又止。母女俩对望片刻,严珑张嘴,却没喊出那声“妈”。
几秒后,严珑扭头不看王红娟,做妈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小珑——”她喊女儿。
严珑低头不再瞧她,却听王红娟念着,“你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
严珑和王砚砚大惊,这才朝门缝里张望,想看看孟晓的影子,可哪有她。
“是个男孩子啊。”王红娟又念。
严珑只关心孟晓,“嫂子现在在哪儿?她身体怎么样了?”
王红娟说她留在曲阜养小月子,那孩子是她和严瑞吵架后流产的,“你哥……因为你的事和你嫂子吵得厉害,也就顺手推了下,没想到——”
严珑已经不理会母亲,拽着王砚砚回到咖啡馆内。她掏出新手机拨孟晓的电话,连续的关机提示让她叹了一声,半天后才说,“我妈一点都不心疼我嫂子,只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才知道啊。”严华拉她们俩洗手,“一会儿吃饭,你贺阿姨炖了麻鸭火腿笋干汤,那叫一个鲜。”
两个情绪还没恢复的女孩木愣愣地洗手坐在小饭桌旁,端起麻鸭汤还没喝上一口,有人在咖啡馆外喊,“砚砚呐,在不在?你爸和你妈打起来了才被我们拉开,你快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