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霄视线转向盘在他肩头睡觉的白蛇:“这两年,除了京州你哪里也不能去。”
谈弃愣住,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微风带起他垂在发丝内的银铃,清脆的声响随风远去。
“可若是你完成了想做的事,我留在京州没有意义。”他眸内透着无措和茫然,“你想要蛊虫的话,我可以将教内带出来的所有蛊虫都给你。”
空气安静了片刻,林长霄神色沉沉道:“先不论是否成功,即使我坐上这个位置,两年内不可能安稳。”
他伸手抚摸着糊糊温凉的身体:“你放心,时限一到我会放你回蜀地。”
“你不喜欢在宫内住着,便置办宅院,喜欢谁家的姑娘,我也可以帮你指婚,唯一的要求,待满两年。”
湖面映着两人的倒影,在微风中泛着涟漪,谈弃瞧着散开又聚拢的影子,轻声道:“我以为你是真心想学蛊术,真心将我当成师父,原来只是一枚可以随意挪动的棋子。”
他翻身从栏杆上下来,最初来京州时的期待已被失望取代。
“我知道了,我不会跑的,你不用派那么多暗卫时时刻刻盯着我。”
林长霄头也不回地拽住他的手臂:“你教我蛊术最初的原因难道不是利用我,带兵围歼关着糊糊母亲的寨子。”
“谈弃,我们两个是最没有资格互相指责的人。”
少年没说话,陷入了长长地沉默,铃铛的声音夹杂着鱼群戏水声,逐渐变大。
林长霄轻叹了一口气,松开手:“那两口子一炷香左右,到阳沁宫的侧厅。”
谈弃微怔:“圣女和姑……姑爷?”
“嗯,你不是想回蜀地吗?去见见你的圣女,睹人思故乡。”
作者有话说:
五百
第171章 晋江
◎京州事变17◎
谈弃转头凝视着他:“我会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别把圣女牵扯进来。”
林长霄嘴角弯起一抹弧度:“这可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自宫宴那晚后,我没听过他俩的任何消息。”
“你若是不信, 自己去问。”
谈弃冷着脸离开, 糊糊被猛然的动作惊醒, 蛇尾迷茫地环在他脖子上,半晌后, 亲昵地蹭了蹭主人的脸颊, 带着隐隐的安抚之意。
林长霄打翻了存放鱼食的罐子,大量的鱼食落入湖面, 密密麻麻地散开, 大多数鱼不会有饱腹感, 因而在食物充沛的情况下,会一直吃, 直到撑死翻肚。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果真轻如鸿毛。”
……
所有马车一律不能进皇城,桑枝与姜时镜乘坐的马车在距离宫门还有半里远时就被守卫拦下。
两人相继从车厢内钻出来, 桑枝一落地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大量的难民坐在上百阶的台阶上,男女老少皆有, 穿着破烂的麻布粗衣,打着数不清的补丁。
整整过百的人群安静如鸡, 仿若找了个地方集体等死。
她遥望高高挂起的牌匾,迟疑道:“这是宫门口……不是外城门口吧。”
随行的丫鬟习以为常地帮桑枝整理稍显凌乱的华贵服饰,解释道:“两月前隔壁的庆苍县, 被百年难遇的暴雪席卷, 淹没了不少房屋和田地, 雪还未化又连接数日降雨,导致不少人为了活命投奔京州。”
“刑部侍郎瞧他们无家可归,流落街头便与颜大人一同置办了好几处宅子,给他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还给能劳作的男丁寻了修建外城的差事,但前段时间先皇薨,刑部侍郎和颜大人相继入狱,他们便开始游街抗议,抵制太子殿下登基,甚至坐在宫门口。”
“扬言要杀两位大人,便先把他们全部杀了。”丫鬟望向死气沉沉的人群,叹气道:“天子要臣死,哪是平民百姓能插手的。”
姜时镜路过两人身侧,神色淡然:“走,进宫。”
他难得换下了常袭的红衣,一身墨蓝色的衣物衬得更为严谨,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玉冠内,颇像芝兰玉树的公子哥。
桑枝伸手扶了扶脑袋上摇晃碰撞的发簪,临出门前,帮她盘头发的丫鬟几乎将能带上的发饰全插上了脑袋,甚至为了发型饱满好看,还在里面塞了两个假发包。
以至于她刚出府门就觉得脖子被压得酸痛。
两人的打扮与坐在宫门口的人格格不入,仿若两个毫无关系的世界碰撞在一起,生出了几分诡怪。
“我们这样打扮进宫是不是太引人注意了,像暴发户。”
姜时镜脚步一顿,等她走到身边才道:“我们本就是从江南来的暴发户,不这么打扮才奇怪。”
坐在台阶上的难民皆仰头望着路过的两人,漆黑的眼内充斥着无尽的绝望,如将死之人满腔的怨恨,化为无可奈何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