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幼时的事,桑枝眼睛亮了下,将手搭在少年的腿上,兴致勃勃道:“婉姨在功课方面上,很严苛吗?”
“比起父亲算不上严苛。”姜时镜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怎么忽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桑枝眉眼弯成月牙:“我原以为你从小到大都应该是别人家的孩子,没想到也有背不出药草的时候。”
“我早与你说过,我幼时算不得乖巧。”他从车板上跳下来,“经常闹得宗内鸡飞狗跳,与祖父叫板,因而母亲才会带我回神农谷小住。”
“一是岷山山谷气候宜人,能到处疯跑,二是让祖父眼不见心不烦,消气。”
桑枝:“婉姨那些年应该被气得不轻吧。”
“祖父总当着母亲的面,讲极其伤人的话,我大声反驳时经常瞄见她低着头偷笑,然后当天下午收拾东西回神农谷。”
“不出一天,父亲也会携着大包小包赖在谷内不走,刀宗的事宜便全数落到祖父身上,大约七八天,别扭的认错书信也会到神农谷……”
姜时镜缓慢地诉说着深处的记忆,眸内漾着浅浅的光。
微风拂过树枝,落下几片鲜绿的叶子,乘着温柔的风停在车厢顶上,偶尔会在路过的雀鸟暂歇。
叽叽喳喳地说着听不懂的话语。
婆婆不声不响地又装了一篮饲养在院子里的老母鸡下的蛋,以及新鲜到根上还沾着泥的蔬菜。
此时正与绑了一半挣脱逃跑的老母鸡追逐。
柳折枝顺着幕落山庄提供的地址找过来时,老远就瞧见三个人被一只昂首挺胸的老母鸡耍着玩。
鸡毛在空气中纷飞,落得院子到处都是。
他斜靠在院门口,挥了挥鼻前的空气:“你们这是准备杀鸡过节?”
除了婆婆外,另外两人皆愣住,桑枝好不容扑到的老母鸡惊叫一声从她怀里挣扎着飞走,躲在篱笆下抖了抖身上的鸡毛。
仰着长脖子叫了两声后,优雅地拉了一泡屎。
姜时镜拍了拍身上的羽毛,慢条斯理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柳折枝盯着他头上的鸡毛,嗤笑道:“不找过来,还真不知道你们竟躲在乡下,玩农家乐。”
桑枝踮着脚帮他把插在马尾辫上的鸡毛拔掉。
“这么大一辆马车停在院子门口,你瞧不见。”
柳折枝双手环胸:“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刚到。”
瞿苒苒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警告道:“能不能好好讲话,敢情先前说的全当耳旁风了?”
柳折枝一瞬站直身体,蔫得像只纸老虎:“不敢。”
瞿苒苒缓步走到桑枝身边,解释道:“别听他胡说,位置是我特意找幕落山庄买的。”
她环顾了一圈偏小的别院:“你们来京州后一直住在这里?”
话音一落,老母鸡的尖叫声徒然炸开,吓得桑枝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偏头望去,只见婆婆单手抓着母鸡的两个翅膀提起来,用绳子牢牢捆住,利落地塞进麻袋后,挂在车厢尾部的钩子上。
空气安静了一瞬,桑枝默默转回头:“先前借住在颜大人家,后来出了一些事便搬出来了。”
她没说宫宴的事情,低头将衣服上抓母鸡时沾染的尘土和鸡毛拍掉:“今日收拾东西搬回城内。”
瞿苒苒伸手帮她摘掉后背的鸡毛:“那我们来得甚巧。”
她的声音很哑,像讲了一整天的话,从未喝过一滴水般。
桑枝疑惑道:“你嗓子怎么了?要不要让姜时镜给你瞧瞧。”
瞿苒苒下意识拢了拢围在脖间的纱:“不用麻烦,前段时间受寒,还没好全罢了。”
正午的阳光刺眼且烫,待久了不免会出汗,桑枝看着不算薄的丝巾,颇为不解:“很冷吗,我有件披风还未装进箱内,你凑合先披上避避风。”
瞿苒苒连忙拉住她,尴尬道:“我不冷,这几日脖子上长痱子不好看。”
“……才带丝巾遮一遮。”
姜时镜进屋将剩下的东西一并放上马车,柳折枝靠在篱笆上垂涎欲滴地望着里面的小白兔子。
朝姜时镜道:“再装两只兔子呗。”
“太小了,不行。”姜时镜道。
柳折枝视线慢悠悠地扫着啃青菜叶的兔子:“它们爹妈的体型不小了。”
“我要求不高,一只也行。”
桑枝气呼呼道:“想都别想,你个活阎王。”
柳折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到底谁才是阎王,两只雌雄兔子在一起四十天左右能产下六到八只幼崽。”
“只需要半年,你就能拥有数量庞大的兔兔王国。”
他看向桑枝,无语道:“这就是你身为国王的待客之礼?”
桑枝:“…………”
沉默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