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予桑:“…………”
牙齿摩擦得吱嘎响。
攀在柱子上的竹叶青探出蛇头悬在空中, 距离殷予桑只有一指距离,吐出的蛇芯几乎要碰到他的发丝, 但他只是紧张地盯着面前快要爬到脚尖的多足蜈蚣。
殷予桑喉结轻滚, 唇微微颤动:“把它们弄走, 除了钱都可以商量。”
话音一落,笛音徒然尖锐, 毒物停留在原地不再往前爬动,桑枝将骨笛从唇边挪开,淡漠开口:“告诉我当年发生的一切。”
殷予桑踮起脚避开蜈蚣, 搓了搓手臂上的寒毛:“换一个。”
桑枝瞥了一眼柱子上的竹叶青, 伏音宫处在正南临海,气候潮湿温热, 即使严冬气温也很少会降至零下,本该进入冬眠的蛇类反而还活跃着。
这种环境下的毒物体型都不会太小, 就连老鼠都能跟猫咪五五开。
“你转头瞧瞧头顶是什么东西。”
殷予桑一瞬僵了身体,脸色苍白如纸,映得额间的朱砂痣似火灼烧:“你先把它们弄走, 我告诉你当年的事情。”
桑枝被这种话骗过不止一次, 她冷声威胁:“笛音停后, 毒物会随着时间流逝恢复神智,到时可就不会乖乖停在你面前了。”
闻言,姜时镜默默地提起重剑后退到少女身边与她并肩相站,密密麻麻的毒物,说一点都不怕是不可能的。
殷予桑抿着苍白的唇一声不吭,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欲滴地挂在下巴尖上。
悬在空中的竹叶青发出的嘶嘶声近在耳畔,冰凉的气息让他眼里闪过慌乱:“撤出去,只要把他们撤出去,我不止告知你当年的真相,且护送你们安全回昆仑。”
他咬牙道:“我用伏音宫起誓,若有违背家财散尽。”
对爱财的人而言,这种誓言无疑比出门被车撞死还要严重。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有不少毒物恢复理智,与其他毒物撕咬。
殷予桑瞧见后头皮发麻,头发几乎要竖起来,头一次落魄又狼狈:“算我求你,我亲爱的妹妹。”
桑枝轻“呵”了一声,黑瞳内带着浅浅的嘲弄:“就在刚才,你还恨我和母亲入骨,现在又虚情假意地唤我妹妹,画皮来了都得排第二。”
这话触到了殷予桑绷着的弦,他嗓音突然大了起来:“谁让你母亲不知好歹,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当狐狸精。”
空气刹那安静,只剩下毒物互相撕咬缠斗声,殿外的阳光似乎被乌云遮住,光线透不进殿内,壁灯里的火烛在打斗中灭了大半,整个偏殿显得阴暗又扭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桑枝感觉心脏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殷予桑不愿再多说,撇开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对毒物的恐惧让他不断冒汗,豆大的汗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
恢复神智的毒物越来越多,甚至有部分临时倒戈爬向姜时镜。
那条攀在柱子上的竹叶青终于探着蛇头爬到青年的头上,冰凉的鳞片擦过他的脸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殷予桑蓦然颤了一下,有血珠从捏紧的拳头里滴落,他闭了闭眼,依旧不敢动分毫,自小的恐惧让他非常清楚,自己只要动一下,这条蛇会立马咬上他的脖子。
“当年伺候你母亲的管事姑姑还活着,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她。”
出口的话颤抖到不成调。
极度惴恐下,话语的真实性几乎是百分之百,桑枝抿着唇,思忖着是否要相信他一次。
却蓦然瞧见长脚蜘蛛顺着重剑爬上了姜时镜的手臂,她来不及多想,立马拍落蜘蛛,吹响骨笛。
须臾间撤离了偏殿内所有毒物,最后一只蜈蚣从窗户爬出去后,笛音转沉持续了四五秒后停下。
殷予桑不放心地跳了段踢踏舞,拍打身上各处地方,又环顾了一圈周围,没再瞧见一只毒物,才缓缓松一口气。
手心被指甲深深地嵌入,血液流出染红了整个手。
他掏出帕子,嫌弃地擦着被竹叶青爬过的地方,用力到皮肤发红。
姜时镜看向身侧沉默不语的少女:“你打算放过他?”
桑枝垂下眼轻摇了摇头,视线内是握着骨笛的手,指尖有厚度不一的茧。
原著中的桑婳如方婉说的那般明媚且骄傲,是中原武林畏惧的魔教妖女,可她记忆里的桑婳沉默少言,时常被孤寂和颓丧笼罩。
好看的眼睛暗得连太阳的光都照不进去,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发呆中度过。
据她所知桑婳甚少会长时间离开蜀地,唯一一次便是杳无音讯的那半年,那么倒推时间,殷予桑当年不可能超过三岁,她不相信一个人能拥有三岁前的记忆。
除非自小被灌输他人的想法和记忆,这种洗脑式操作会让当事人慢慢深信不疑,然后在脑内形成虚假记忆,且真实到有场景和对话,变成所谓的幼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