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很大……”他没信心,也没力气, 声音显得更加微弱,手指又蹭了下她手心, 痒痒地撩在她心尖。
“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护士进来看到, 像什么样子?”央妤不愿就范,自言自语道,“要不我还是先回家吧,明天再过来。”
“她们不会,进来,”明浔语速开始加快,耗了点力气,只好又变软下来,“……姐姐。”
“陪陪我。”
央妤盛情难却,只好在旁边小心躺了下来,生怕碰到他,离他有点距离,侧着身拉过他的手,一副勉强模样道,“那好吧。”
明浔艰难侧过头,拿脸冲着她,眨巴两下眼睛多看了看她的模样,终于慢慢阖上了眸。
央妤伸手把他额上的碎发拨弄开来,觉得自己坏得很。她下午其实就躺在这儿睡了半天,才刚起来上个卫生间洗漱一下,回来就碰到他醒来,兴致勃勃装模作样地逗弄他几句,竟然一点都不心虚。
空调把屋里吹得暖洋洋,明浔这两日断断续续地还有点发低烧,唇也被烧得回了些血色,又微微有些干裂。床头柜上放着央妤的润唇膏,她回身拿过来,躺着给他涂上。
膏体细致均匀地抹在柔软的唇上,病中的人立刻有了些艳丽劲儿,莹润又亮晶晶的唇被摆弄的微微张开,呼吸均匀又浅。
她手背贴贴他脸颊,觉得微微有些热,又探入被子里轻轻贴上他肩膀,怕他昏睡着不知冷热,闷的不舒服也没人知道。
他已经退烧了,皮肤细腻温凉,央妤却像摸到烫手山芋一样缩了回来。
这才几天……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努力摒弃杂念,决定再睡一觉。
没承想,酣甜一觉醒来,她朦胧睁开眼,就被那双明显清醒了不少的眸子盯上了。
两人四目相接,竟然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沉默了几秒,央妤起了身,小声道,“……我看看伤口。”
明浔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她轻轻掀开了被子,肌肤瞬间裸露在空气中,凉意让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居然没穿衣服。
他想动不能动,尴尬地缩紧了手指,央妤已经轻轻又盖上了被子,转身走出了病房。
一出病房吓了央妤一跳,一个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静静地站在病房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央妤差点一时冲动喊了护士,待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裴霖。
裴霖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和她打招呼,“嗨。”
“来了怎么不进来?”央妤奇怪道,旁边护士路过,看到她出来,问道,“是需要什么吗?”
“新毛巾。”央妤道,“过敏的印子还没消掉,我想敷下看看有没有效果。”
“好呀。”护士笑眯眯地,道,“你比专属护工还细心呢。一会儿我就给你送来哈。”
央妤挨了夸奖,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护士走了,裴霖笑一声,“你竟然也有被夸细心的时候。”
“她们夸张啦,都是她们在操心,我只是……”央妤把剩下的话吞了进去。
她只是比较了解他的身体……护士以为那是伤口愈合时的正常红肿,但她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对绷带胶过敏的前兆。
央妤收回心思,问,“来看明浔呀?”
“不是。”裴霖低低道,“我来……是想替林樱向你道歉。”
央妤有一瞬间地茫然,之后才想起来,道,“哦,那个啊。”
她很随意地挥挥手,“我不介意啦。我现在觉得攒人品很重要,决定做一个宽宏大量、与人为善的人。”
“你本来不就是这样的人么?”裴霖道,心想,只是里面躺着的男人不是而已。
来到这里已经用尽他所有的勇气,羞愧几乎点燃了他,但他还是低声道,“可以帮我和明浔说一声吗?林樱的事。”
“和他有什么……”央妤说了一半,差点咬了舌头,她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这么心惊胆战的几天过去,她几乎忘记了明浔的身份,第一反应竟然还是觉得此事和他毫无关系。
他受伤的时候,她太过于害怕担心,根本没有分出心神来想一想这件事。如今他一醒来,央妤又猛地觉得他陌生起来,她还真的没信心给裴霖一个准确的答复。
她并不敢说自己足够了解他。
他太过于会隐藏了。
此时此刻,非常会隐藏的人正在病床上担惊受怕中。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看了下伤口,就直接离开了病房呢?
刚刚他愣了一下子,错过了问的时机,也没想到自己声音这么小,一句“姐姐”正好被她关门声掩住,没有发出去。
她确实说过,只要他醒来,她就会原谅他的。他绝对不可能记错,记忆虽然断断续续,但他也可以确信这几天她都一直陪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