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我？”我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单手插兜，身材高挑地靠在舞池边缘的酒吧桌台上，白色衬衫解开第四颗纽扣，敞开被墨西哥州的阳光晒成小麦色的胸口。
“不如说你在等我，尊敬的罗伯特上校，我厌倦了你的虚伪和客套。”我走近他，口无遮拦，“怎么，下一句不应该是，亲爱的维尔纳，你的伤口怎么样了？埃德蒙说你恢复得还不错。”
“你喝多了，维尔纳。”他嘴角的笑意开始收敛，我乐意看着他的脸沉下来，湛蓝的眼睛里露出阴鹜的神色。“对你，我从来都不虚伪。”
“那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我几乎贴在他的身上，声音很低，“我告诉你德方的量子研究进度，你给我自由。”
他似乎有些诧异，下意识甩开了我的手。“你在说什么？”
“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手腕被粗鲁地拽住，拖出门外，背大力抵上墙壁，罗伯特的声音带着极力克制的暴怒，
“埃德蒙真是厉害，他还告诉了你什么？嗯？研究总部的地理坐标？维克多的下一个暗杀计划？”
“他什么都没说，我猜的。”
“好，那你说，你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去做？你知道你回不去该死的德意志，也无法取得美国军方的任何信任，你告诉我，你现在能做什么？”
“帮助你，罗伯特，只有你能相信我。”
他吃惊地看着我，仿佛在确定我的诚意，“帮助我？不，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帮助了，亲爱的维尔纳。”
“你知道你需要我。你们的计算有了麻烦，并且停滞不前，所以美国军方这么迫切地想要从我身上得到德军的原子弹研究进度，唯恐落后一步，否则，日理万机的上校大人也不会得空带我的妹妹回家省亲。”
“你很聪明，比我想象的聪明。”他的心跳离我很近，呼吸温热，“你清楚自己的价值，也清楚局势。但我说过，你总是让我感到为难。”
“把研究数据带回庄园交给我。或者让我去墨西哥。伪造一个身份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
“你疯了，维尔纳。如果泄密我会被处决。”他放开我，转身看向露台，低头点燃一根烟，黑暗里他的神色晦暗不明，“战争结束前，恐怕你哪里也去不了。”
“我请求你。”我上前从背后抱住他，伦敦的夏夜很凉，风吹得人莫名清醒，“求你，罗伯特，我已经失去你了，也即将失去我的妹妹，不要再让我失去物理学，我这一生所有的东西太少了，不要把他们都拿走。”
第9章 维西庄园囚禁
我从宿醉中醒来，头疼欲裂。我闭着眼睛喊乌尔纳，没有人应答，屋子里很安静，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等了片刻，我悄声喊，罗伯特，罗伯特。
嗨，睡美人。
我没有想到会有人答应，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见了上帝。猛地睁开眼睛，我希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但是罗伯特就那么叼着烟靠在窗前，他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看着我，眼睛里有霓虹和星星。维西庄园的清晨总是这么会察言观色，阳光恰到好处的落在罗伯特细挺的鼻梁和菲薄的唇缝上，像一个忙不迭阿谀奉承主人的轻佻女郎。我发誓在这个房间的这么多天，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样灿烂的太阳。
“不要再这么看着我，维尔纳，你在勾引我吻你吗？”
“你倒是想。”我的脸色一定很有趣，他双手插在裤兜走过来，从高处俯视我片刻，“要咖啡吗？”
“不劳驾。”我坐起身，发现周围非常安静，安静地有些超乎寻常。平常这个时候，会有女佣拉响厨房门口挂着的铃铛提醒我下去用早餐，普林斯顿大街上会传来汽车的鸣笛声，那只神出鬼没的拉布拉多犬会来打扰我的好梦，还会有烦人的····
“埃德蒙呢？”
“这就是你醒来见到我问的第一件事吗？不要咖啡，要埃德蒙？”
“你现在的语气像在吃醋，上校。”我从心底鄙视他的孩子气。
“他犯了错误，当然需要回去接受惩罚。”罗伯特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我，“吃一片阿司匹林。你看起来状态很差。”
“他去了哪里？”
“说得好像你能去找他一样。”
“我至少需要知道他是安全的。”
罗伯特勾起嘴角弯腰凑近我，迫人的压抑感让人窒息，“哦，他当然很安全，呆在哪里都比跟你在一起安全，不是吗？你昨夜故意说漏了嘴，不就是为了让我把他远远的掉离这里，现在如你所愿，我们就不要再演戏了。维尔纳，我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一个合格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