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杰:“……”
他平静地又转了转视线,看向了更后头的沈箬,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而后干净利索地将身后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往前两步, 半跪在地,朝裴恒大声道:“属下擅离军营, 罪该万死!”
嗓音醇厚,掷地有声。
林萱:“……”
沈箬:“……”
裴恒见状似乎十分司空见惯, 垂眸凉凉的视线落在秦杰身上,冷笑一声:“你本有军罚在身,却仍明知故犯, 要不要本将请旨剿灭九族?”
这话虽是平静地说出, 可落入耳中却让在场的人都闻之色变。
灭……灭九族?
林萱不敢置信地用胳膊肘捅一捅沈箬, 悄悄问:“阿箬,我听得没错吧,裴将军要灭秦杰九族?”
她虽然被秦杰所伤,但就因为这么点子罪,不至于吧。
谁知秦杰却再次露出笑,自己起身狗腿地跟在裴恒身侧,道:“将军,哪能呢,您怎么舍得灭我族啊。”
裴恒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挥开他的手,冷淡道:“过去站着。”
“遵命!”闻言,秦杰又立刻收了嬉皮笑脸,端端正正地立直了。
林萱:“……”
沈箬:“……”
裴恒上前,在距离林萱几步外的地方站定,稍稍收了冷厉的嗓音,道:“是本将管束不周,让秦杰冒犯了姑娘。”
林萱素来听得裴恒的威名,心中是佩服此人叱咤战场的英姿的,见到秦杰在他面前像耗子见了猫似的,更是一阵暗爽。
秦杰欺骗她感情在先,这样被他上司冷嘲热讽,真是太解气了!
果然,见到裴恒如此说,秦杰再不敢像刚才那样缠着林萱不放,而是慢吞吞地走上前,也道了一声抱歉。
想了想,到底心有不愿,又赶紧加了一句:“林姑娘,我敢对天发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句句属实。”
林萱瞥过头,不愿意搭理他。
秦杰只好垂头丧气地退到一边,不敢再开口了。
很快,裴恒带着人离开。
厢房内,重新回归了静寂。
沈箬看着早已空荡荡的门口,若有所思。
林萱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看见。
纳闷道:“咦,阿箬,你在看什么呢?”
沈箬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垂眸掩饰去了眼底的情绪。
她其实是在想,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裴恒那里得到那半块玉佩。
前世她曾听裴恒提起过,那块玉佩上有着兄长下落的密语,只要破解了,就能够找到兄长。
——
一月后,沈凛正式在朝堂上辞去丞相一职,卸任归隐。
与此同时,府中新帝的耳目都被拔除,再无祸患。
新帝许是觉得沈凛放权放得干脆,沈氏一族也没有其余可以堪当大任的后人,竟格外反常没有迁怒。
沈凛回府后面上微露喜色,对沈箬道:“阿箬,如今为父算是放下了心头的重担,年纪大了,该享福咯。”
沈箬笑道:“爹爹说得不错,任外头纷纷扰扰,我们在府中自在惬意就好。”
沈凛点点头:“新帝暴戾,但也自大。瞧他今日在朝堂上的态度,对我们沈府应是再瞧不上,也就无从刁难问罪了。”
想了想,想起那桩心头大事,到底是有些不安稳,他神色一顿,忽然道:“阿箬,有一桩多年前的旧事一直藏在为父心中,你大了,也该告诉你了。”
沈箬莫名:“爹爹说的是何事?”
为何她竟觉得十分不安?
沈凛道:“此事还要从先帝病重说起,那时先帝已知自己时日无多,有一日突然密召我入宫,告诉我他怀疑东宫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先帝并非皇储。”
“什么?”沈箬倒抽一口冷气。
混淆皇室血脉的事竟也有人敢做!
再一思量却觉得奇怪,为何前世她从未听过此事呢?
是前世并无此事,还是前世爹爹根本没来得及告诉她这一切,就被逼着自焚了……
沈凛继续道:“先帝当时已无力去查此事,手中权柄更是无法与新帝抗衡,便偷偷将遗召交托给爹爹保管。这遗召,便是废新帝,迎真正的皇室血脉登上皇位取而代之。但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新帝似乎知道了这件事,但却猜不到先帝当时到底对我说了什么,于是派了暗探监视沈府一举一动想要查清当年的事。”
这一下,沈箬一双杏眸彻底沉了下去。
她忽然想起了前世。
那时沈府全族下狱,只有她被裴恒藏在落泉院躲过一劫,是不是就是因为新帝已经利用暗探查出此事,发现了圣旨的存在,便起了杀心,让爹爹永远都无法将圣旨公布给世人。
那么,这一切裴恒有参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