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草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还说我莫名其妙,你,你……”
“水草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什么意思?!”我隐隐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大声问道。
水草狠狠盯住江一念,想说什么终又顿住,废然长叹:“也难怪……难怪了。”
“难怪什么?水草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一叠声问,心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拼命乞求她不要回答,永永远远不要回答。
那边江一念刷白着面孔,竟然径自拖出一张椅子独自坐下,静默了几分钟对水草道:“对不起,请你先带席艾回家。”
“江,为什么要让席小姐先回家,这可不像你的行事风格。”一把柔媚的声音,长裙袅娜的顾子嫣款款而至。
江一念看着笑容可掬的顾子嫣,面色已白得透青,水色泛紫的削薄嘴唇无意识地抿成一线,一双漆黑眼眸乌沉沉幽黯一片。
“江,你自己最明白,有的事,还是你自己对席小姐说明比较好。”顾子嫣手搭在江一念肩上,温柔说道。
“既然是我自己说清楚比较好,那你为什么要来?”江一念的声音一点温度也无。
我呆呆看着他们,如泥塑木偶。
江一念抬眸看我,那样的目光让我胸口一窒。
“席,对不起,我--”江一念艰涩地吐出几个字,话未说完猝然站起身,勉强地道了声:“对不起。”径直往外走去。
眼见他脚步虚浮,我唤了一声:“江--”直觉就要跟去,水草一把拽住我,愤然道:“那种人,你还跟去做什么?”
“那种人,你说,水草,你说他是哪种人?”我仿佛一脚踩进宿命布下的幽深陷阱。
顾子嫣点了支烟,轻轻吐出一个烟圈:“他那种人古今中外有很多种称呼,你要听雅致点的还是直接点的?”
我傻瓜一样看着她。
顾子嫣看我的眼神掠过怜悯,选择了一句很斯文的描述:“他的职业就是让富有的女士可以用钱买来快乐。”
以前常常看书上说大脑一片空白,总觉太过夸张,真临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我茫然看着顾子嫣和水草,脑袋里真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听到齿间磕出碎碎的声响,我才知道自己在发抖。
水草伸手抱住我:“席,我们回家。”
“不,嫣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我不相信,我不……”我拉下水草的手定定看住顾子嫣,声音软弱。
顾子嫣吁出一口气道:“他进入这个圈子不过一年多,但早就盛名远播,不知多少欧洲贵妇远道而来为他一掷千金。对了,或许你已经感受到了,他可是以前戏的缠绵著称的一人……”
我疯了般扑上去想掩她的口。
顾子嫣利落地挡开我,声音一冷:“你掩我的口有什么用,还有更难听的你没有听到罢了!”
“席,我们回家!你还要胡闹到什么地步!怎么也不能再让旁的人看了笑话!”水草面色煞白,硬拖了我出去把我扔到车上,绷着一张脸把车开得横冲直撞。
回到家,水草一把把我推进门,烦乱地揉头发:“席,你想哭就哭一场。那个姓顾的,都怪她拉着我们往坑里跳,这笔帐我是记上了!”
我心里发苦但眼睛干涩,呆了半晌冒出滑稽的一句:“卿本佳人。”
“奈何做贼。”水草拍拍我的肩:“难得你还这么幽默,是,他专事偷盗寂寞的心。”
寂寞的心。
是,我依稀看见自己这颗寂寞的老心,如同那种青色的瓷器,悄无声息布满裂痕。
第7章
我木然呆坐至凌晨。
水草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陪我枯坐,絮絮安慰。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妨当作一场游戏,至少也开心过。”
“就当作寻常失恋一场,有什么关系,分掉的是男友又不是老板。”
“你不见有人跟个瘪三,一样被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至少江一念还有如此容貌气质性情品位,被他骗了也不算太过失格。”
我本听得啼笑皆非,最后那个“骗”字却如一根烧红的铁针直捣进心里,我寒着脸站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水草拉住我。
“我去找他问问清楚。”
“你还问什么呢?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水草顿住。
全世界都知道--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所以,我一定要问问他。
如果他说不是,我就相信。
凌晨三点。
我站在江一念家门外。
一地枯黄落叶,天上的星星都寒冷得仿佛要坠落。
我停不了地瑟瑟发抖,只觉得冷。
他的家里没有灯光,漆黑一片,我开始每隔五分钟按一次门铃。
当我按到第三次,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