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我们要碰一回面越发不易了,我想着不如趁这机会给你介绍个人,”唐秉荣语气平淡,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会场中能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唐鹤予,我契仔。”
他所谓的介绍不单只告诉梁劲雄,而是要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不必对着一条娱乐新闻去胡乱猜测,他明明白白将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
还有什么好议论、想议论的,不如一并当着他的面说个尽兴。
唐鹤予适时站起,对四周那些目光视而不见,举着酒杯按照辈分颇为礼貌地喊了声:“祝梁叔生辰快乐。”
他杯中酒水只有三分之一,爽快仰头尽数饮下。
梁茜下意识回头去寻林佑今,发现她正盯着唐鹤予,但未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亦不知那手心攥了张皱成一团的字条。
直到深夜,宴会方毕,人群作鸟兽皆散。
林佑今本该随钟永盛回半山,林耀生却说:“阿今,等会儿你同我们住浅水湾去。”
她没问为什么,看林耀生的模样他并未喝多,这样说显然是有意为之,不必追问,顺着他的意思,少顷便能揭晓。
“那我明天中午来接阿今。”钟永盛道了别先走一步。
梁家人迎来送往,门口仍是一番热闹景象。
林耀生和秦恩庆又被叫过去说话,关玉媜同廖兰茵则在车旁轻声细语。
徒留林佑今置身事外,立于原地借路灯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影子。
手里的字条已褶皱不堪,墨水未干时便被折起,数字晕染模糊,幸在还能勉强看清字迹。
林佑今虽常常与廖兰茵对着干,但孰轻孰重她拎得门清,不劳旁的人来再三告诫。
她心里清楚,最稳妥的做法是找个地方把这烫手山芋赶紧扔掉,免得被看到了又节外生枝。
纵使明知给唐鹤予复机本实乃痴人说梦,可她还是收下了字条。
或许越是小心翼翼,越是被束缚手脚,廖兰茵不知何时已说完了话,悄无声息走到她身后。
“叫你怎么没反应?过去同秦太和二叔讲再见。”
廖兰茵瞥一眼她手里的东西,终是忍着没在这时候多问。
关玉媜走前说:“阿今下周来我家吃饭吧?我打电话去催催秦聿,快的话你们都能见上一面。”
在社交的自我修养中,保持得体自如的笑容是最基本的要求。
林佑今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好,全凭秦太安排。”
“怎么还叫秦太?”她不悦皱眉,语气嗔怪。
“都听伯母的。”林佑今随即改口。
秦家人走后林耀生往回走,挥了挥手叫二人上车,司机则一直在驾驶室候着。
“阿今,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跟我们一起走?”林耀生等车平稳驶在路上,才慢慢悠悠开口。
虽说林佑今成人后就搬去了半山,但偶尔也会回浅水湾陪父母,有时候是她自己良心发现,也有时候是林耀生发了话让她回去做伴。
不管怎样,动机都很单纯,并非为了旁的什么理由。
可现在林耀生这样问,显然不是想要小女相陪这么简单。
“听讲你同那个唐鹤予,这段时间走得好近?”他不兜圈子,比起弯弯绕绕的旁敲侧击,更喜欢开门见山来得直接。
“阿爸,你知道他现在好出名的嘛,还是唐淑瑶的新偶像,签的公司又是韩颂承他们家的华英,他就顺便介绍给我们认识了,我和他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
林佑今发誓,自己的解释句句属实,至于林耀生信不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廖兰茵拉着张脸冷笑,和林耀生相比,想说的话都写在脸上了。
林耀生没表态,接着方才的话续道:“你这个年纪的女仔有喜欢的歌星很正常,好似你三家姐,为了个艺人半只脚踏进演艺圈我都任她胡闹没说什么,照理来讲你和这唐鹤予的事我也不该多管。”
照理讲,但是呢?
林佑今把额头贴在车窗上没吭声,面无表情地等着他继续,话已至此该有转折了。
“倘若他只是个普通的歌手也就罢了,但你刚才听到了,荣爷介绍的契仔不是别人正是他。阿今,你向来是最听话的,今年也二十岁的人了,有些话就不用说得太过,我什么意思你肯定明白。”
林耀生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语气听着稀松平常,仿佛只是身为父亲再普通不过的两句叮嘱。
“阿爸,你少听有些人乱讲,”她重新坐正,有意无意瞥了眼身边的廖兰茵,“我先前完全不清楚他的身份,就是见面也都只当点头之交,今日既然知道了他和荣爷的关系,我自然更是避之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