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后的徽州府,一扇红漆大门建的气派辉煌。这是瞿殿自己打下的基业,没人知道这个年轻人一人从蜀中迁居,一个人和一点钱财。
瞿殿靠着他的精明和手断在庐州混的风生水起。和当地一些大商无差了。
可能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蜀中却每况愈下。其中原由就不便多说。
念于旧情,也念于老太爷的情面,蜀中的生意,由着瞿殿的大儿子接手。但是庐州的宅子依旧有人住着。
住着的那人便是常年生病的小儿子,瞿清元。
瞿清元生来就像一把稻草,风吹往哪倒,基本上不出屋子,平日里看看书,晒晒太阳。和自己的侄儿逗逗嘴,他这侄儿就是是瞿麦的父亲,瞿秋白。
这是秦艽所知道的,一字不差的说给唐彬彬听。唐彬彬细喝着碗里的粥,没有补充也没有插话,准确的说,他没有话可以插,因为他还没有秦艽知道的多。
“我父亲叫瞿秋白,死了,我兄长下落不明。”唐彬彬淡淡的说了一句。
听到唐彬彬的声音,秦艽抬眼,应了一句,“对,你父亲死了,你兄长,瞿辞,下落不明。”
“哪这是哪儿。”唐彬彬放下碗筷,看着秦艽。
秦艽眼睛一亮,不由得觉着眼前人真的病的不轻而且记性还差。
“洺洲,朱山。”秦艽回答。
“我知道。”
啊,这回答让秦艽摸不着头脑,看着唐彬彬无神的眼睛,秦艽才知道自己犯了错,任谁都要平静一下缓缓情绪。
秦艽的手有些紧张来回搓着衣裳,才慢慢开口,“这山是朱山,也是我老祖宗建的。情况和你差不多也挺复杂的。日后再同你说。”
“嗯。”
这顿饭吃的并不愉快。
唐彬彬身子虚,吃了一点,就放下碗筷。秦艽眼睛一瞥就看见了唐彬彬那纤细如葱的手,指节分明,晶莹剔透。
“没胃口。”秦艽问起。
唐彬彬抬手轻拭着嘴角,下巴微微一昂,冲着白粥,“缺点咸菜,萝卜干。淡了点。”
秦艽舀粥的手瞬间停住了,“盐多了不好,你胃弱,这好消化。”
唐彬彬又拾起碗筷,只是嘴角上扬了一下。
唐彬彬在屋里理了一段时间才搞明白瞿家的人物线。从瞿殿到瞿麦有四代人。瞿殿,瞿清元,瞿清平,瞿秋白,瞿辞和瞿麦。瞿清元单身是瞿秋白的小叔,也是个病秧子,一直在庐州的老房子安享晚年,瞿清平回蜀中打理事物,等瞿秋白接任,然后才有瞿辞和瞿麦。
这一家子关系还挺乱的,至于为什么瞿清平能摆平事物,这其中之一就不知道了。就连瞿麦之事的一场大火烧的满门精光,也无从说起,因为活口就只留他一人。
唐彬彬一个人在屋里闲的无聊,同时又要为身上的衣裳犯难。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新文化运动会排斥这些个繁文缛节,不说其他规矩,就连这衣裳都要欺负人,里衣,中衣,外衣的,真心的不好穿。
唐彬彬挑了一件杏色的棉布长衣,腰间系了一块美玉,这玉约有手掌的三分之一,色泽明亮,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这是他在桌上发现的,估摸着是瞿麦的贴身之物。唐彬彬也没有犹豫,既然入了人家都身,自然要好好生活一把。
日落西山,无聊的时间总是会不轻易间溜走,这大半天的时间竟无任何人打扰,也给了唐彬彬一些整理思路的时间,在陌生的时空里,又有着陌生的人,搁在谁身上都不好消化。
眼见着屋里的亮光一点点的被黑色吞噬,唐彬彬小心点巴拉着,从书桌下方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根像雪茄一样的东西,这可能就是古人用的火折子吧。
掀起盖蜡烛的灯罩,唐彬彬小心的把蜡烛点燃,看着灯芯从一点点火苗到逐渐能照亮整个屋子,唐彬彬的心里一下子暖了起来,是啊,生活啊,总是会往好的一面发展。可是他不知道,这蜡烛到了顶峰也会灭的。
秦艽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唐彬彬一手执火,一手拿着灯罩。柔光满面,与他身上穿的杏色长衣相得益彰,映的格外温柔。
“咳咳。”秦艽不好意思的轻咳了几声,生怕扰了这一桩美景。
唐彬彬抬眼,见着是秦艽来了,一双眼睛弯的能把人揉死在心里。
“小九来了啊。”
“小九。”秦艽一下子愣住了。“莫不是哥哥认错人了。”秦艽心里有一汪清水流过。
“啊,没有。”唐彬彬把手中的事情做好。回头便在书桌上写下来秦艽的名字。
“秦艽。”他说道。“这草和九,不是你的名吗。”
“是倒是不假,那哥哥为何如此唤我。”
“说起来,我这人有个毛病,唤人小名亲切点,你若不愿,以后不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