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远不敢坐，怕弄脏人家的沙发。还好很快那人就回来了，拿着一件蓝色条纹衬衫和一条牛仔裤，还有新毛巾。
爽朗的声音又响起来“衣服是才洗干净的，你凑合下，毛巾没用过，你先去洗洗吧。看你这脏的。要不是见过你，我得当你是流浪汉了。”话说的不大客气，但是语气温和，带着天然的亲近感。
他换好衣服，挽起有点长的袖子和裤腿。那人又说，“这是我大学时候的衣服，你运气还挺好，我本打算明天就扔小区里的衣物回收箱的。你就在我家等吧！楼道挺冷的。小朋友，有作业吗？那边有书桌，写作业去，对了，给你父母打个电话，说你在对门，他们回来了你再回去。我去洗碗，那帮贱人也不知道是来暖房还是来拆房的。”他挽了袖子就去厨房，没一会儿就传来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林昊远掏出一本英语书，背明天要听写的单词。厨房的声响并没有影响他，他很久没听过这种声音了，他的父母在家的时候不是叫外卖就是出去吃，家里除了泡面，面包，牛奶，没有别的食物。想到这里，他的肚子非常响亮的咕噜了一声，他还没吃晚饭，下午跟一道数学题死磕来着，忘了吃饭。他揉揉肚子，叹了口气。实在是觉得今天足够悲惨，几乎能赶得上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你肚子饿啦？我们刚才剩了点菜，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热下。”那人站在厨房门口，边擦手边问他。
“没事没事，一会儿我回去再吃。”林昊远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
“那也行，你爸妈应该马上就回来了。这会不定怎么着急往回赶呢。”那人耸耸肩，不大在意。
过了两分钟，林昊远的肚子爆发出更大的响声。他尴尬的按着胃部，要是肚子有嘴巴能被捂住就好了。
“你的肚子好像等不及了哎！你要不要再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到哪了？”那人挑着眉戏谑的看着他笑。
林昊远发现这人浓眉大眼的，挑着眉的样子还真有点好看。他拨通了妈妈的电话，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人说还没忙完，再等一下，然后问他在哪。他说在对门邻居家，他妈妈便让他把电话给邻居。林昊远为难的把电话递给那人，然后就在他的脸上看到满满的惊讶和某种压抑住的，只来的及皱了皱眉就消失的表情，类似于厌烦。
电话被放回他手里的时候已经挂断了。
那人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妈经常这样吗？他说让你今天晚上住我家，呵呵，对你还挺放心，我以为现在的父母都很溺爱孩子呢。你继续学习吧，我给你热点饭吃。”然后他走进厨房，又探出头来，“你不是收养的吧？我见过你跟你妈在一起，挺像的啊？”
林昊远微微摇头，觉得非常过意不去，但是他也不能在楼道里睡，只能厚着脸皮留下来。
“对不起啊！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缩回厨房，“五分钟就好了。”
那天林昊远在对门睡到凌晨3点，才等到自家父母回来，他拿着自己的脏衣服，进了门就回到卧室，连灯都没开。他知道接下来就是那两人互相埋怨对方不顾家不顾孩子，他们自诩是有素质的高级知识分子，从不大声吵架，只将一句句的刺心言语钉在对方身上。
林昊远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衣服上陌生的男人味就填满了整个被子，裹住他的身体。他的父母没让他失望，客厅里响起被压低了的声音，从那句“你怎么可以这么晚才回家”开始到那句“要不是为了远远我早跟你离婚了”结束。
林昊远躲在被子里，听的一字不落，“毫无新意，他们就不知道创新一下吗？”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我都背下来了。”
多年以后，他问过李海默，当年收留他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烦。李海默搂了搂他，一如往常的口无遮拦“我应该那天就把你睡了。”
“我那会儿才17岁，未成年，你还有这爱好呢？”长大的林昊远，已经不是小时候沉默寡言的性子。
“我就说说，你那会跟豆芽菜似的，我也下不去口啊！”
“那你还有过想法？”
“没有没有，你那会又瘦又小，我对看孩子年龄也没经验，以为你是小学生，不然谁收留一半大小子啊！我又不是变态，我那是怀着照顾祖国花朵的心态收留的。你可不许冤枉我。”
李海默沉默了半天，还是把忍了这么多年的话说出了口“你那父母还真的够不是东西的。”
他自知这句话不该他说，便打打嘴巴“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又找了个话题，说咱去哪度蜜月啊？今年的蜜月旅行还没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