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轻手蹑脚走到病床边,月光皎洁,林萧禾的面容与以前别无差异。
阿檀浅叹一声气。其实她不该进来的,明知道林萧禾在处处寻她要斩草除根,可是看到他受了重伤,阿檀内心挣扎许久,还是冒着危险过来了。
她惦念从前的情谊,记得两人步履薄冰时的惺惺相惜,也不会忘记,病床之人是她曾经依赖尊敬的好大哥。
阿檀压根没想过与他争夺商会,林家的一切她都不感兴趣,她只想脱离林景良的束缚威胁回到自己的原本位置,只可惜,那日回来,火车都没下就收到林萧禾要杀她灭口的消息。
原来,情谊在利益权势面前不值一提。
阿檀低了头,看着林萧禾沉睡脸孔轻言道:“大哥,我没想到同你反目成仇,也没想到,你竟然要取我的性命。你可能不会信,我一直觉得,你有经商之才,你更适合做林景良的接班人,而我有的,不过是些投机取巧的小聪明罢了,商会于我,根本就是累赘,我只想回到亲人身边,做自己,安安稳稳生活,但这些,只能在你熟睡的时候说说,没法坦白讲给你听了,希望有一天,你能放下对我的忌惮,我们能坐一张桌上好好吃顿饭。”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阿钿走了,你保重。”
阿檀说完,没片刻停顿,又转身出病房,消失在医院走廊里。
病床上,林萧禾想醒却醒不过来,他眉头紧锁,苍白干枯的嘴皮动动,喃喃一句:“阿钿……”
第二日,晨光熹微,旭日升起,林萧禾倏然睁眼从病床上坐起,伤口被扯动,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还不忘朝门疾呼:“林正,林正!”
林正猛地冲进病房:“会长!”
“我病房昨夜是不是有人来过?”
林正瞪着双眼,确定地摆了摆头:“会长,没人进来过,我昨天守了一夜,连蚊子都飞不进一只。”
“可我分明感觉,玉钿来过,她就在我的病床前,对我说了许多话。”
林正一脸懵:“会长,您做梦了吧?我昨晚上一直在病房外,如果有人来,我定能第一个发现。”
林萧禾掀开被子想下床,林正忙过来搀扶:“会长,伤还没好,您要注意休息,昨天码头袭击您的人已经抓住了,是之前夫人那什么那个男伶的哥哥,他弟弟受不了断腿自尽了,他是来报仇的,您看……”
林萧禾揉着太阳穴恼意横生:“蝼蚁一样的东西,死了就死了,处理得干净些,莫让周钦之抓住我把柄。”
“是,会长。”
“这种小事交给徐大震去做,林正,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玉钿,一定就在长沙城中,昨晚,我感受到她的气息了,她来过,她一定来过!你带人,给我找,细细地找,找不到,你也不用回来了。”
林正诚惶诚恐:“是。”
林正正欲出门,又被林萧禾叫住:“你等下。”
“会长,还有什么吩咐?”
林萧禾轻嘶一声:“昨天给我止血包扎那个护士小姐,我看着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你叫她过来给我换药。”
“是,会长。”林正鞠躬,这才出病房门。
没多会,蒋浸月推着医疗车走进病房,她笑容盈润,询问林萧禾:“先生,今日好些了吗?”
“好多了。”
“手臂伸过来些,我给您换药。”
林萧禾照做,将手臂伸上前来,他低垂眼眸,静静凝视浸月秀雅脸孔。
他问:“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先生,昨日在医院大厅见过,是我为您包扎的伤口。”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更早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见过?就前些日子,在观音巷口,我还递过你一张名片。”
蒋浸月一听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住,她看向林萧禾,突然认出他来。
蒋浸月怔愣,手指一抖,药膏掉落在地。
林萧禾戏谑地挑挑眉:“护士小姐似乎有些害怕我,为什么害怕我?”
第三十八章
蒋浸月强装镇定, 弯腰下去捡起药膏。
在林萧禾看不到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整理情绪,再抬头看他, 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慌乱。
她依旧挂着得体笑容,“先生多想了,你是病人,我是护士,我怎么会害怕你,手再过来些。”
林萧禾双眸微眯,饶有兴致盯着她看, 看得蒋浸月心里发毛。
她眼睑压低, 努力克制心内慌张,轻手轻脚替他换药包扎, 林萧禾望着她缠纱布的白皙手指, 微笑着问:“护士小姐,你认识一个叫林玉钿的人吗?”
蒋浸月呼吸迟钝了几秒, 可面色不改,手指动作也没丝毫停滞,不假思索回答他:“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