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又撞上周钦之的眼神,有些难为情地解释道:“其实我平时没有这么能吃的,今天是例外。”
周钦之挑了挑眉:“嗯。”
他拉开椅子站起来,转过身,背影肩宽身阔,突然想到了什么,周钦之稍微侧目,用余光看向阿檀。
“放心,你想吃多少吃多少,不用给我省。”
阿檀:……
周钦之说完喊了声刘妈,刘妈匆匆从楼梯下来:“钦之,客房已经收拾好了。”
“准备些洗漱用具,以及换洗衣物吧。”
刘妈点头:“我马上去。”
父母去了北平,眼下家中只有他与兄嫂。
周钦之看了眼楼上:“我大哥与大嫂呢?”
“嘉之和未绮食过晚饭便出门了,说是去友人家中打麻将。”
周钦之继续交代:“阿檀住进来的事,等他们回来知会一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行,等他俩回来,我会与他们说的。”
周钦之嗯声,扬手招来阿檀:“我带你上楼。”
阿檀亦步亦趋跟上来,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到客房门口,周钦之站定,往里面指了指:“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住在这里,观音巷那边,你不用担心,缺什么东西,只管与刘妈说,她都会为你准备好的。”
周钦之扬扬下巴,示意她看向旁边:“那间,是我住的,要是晚上有什么不习惯不清楚的,只管敲我的门便是。”
阿檀分明低着头,可是视线,又不受控制地往上去寻了周钦之的眼,见他正盯着自己,阿檀古怪地蹙眉,又连忙低了下去。
周钦之索性倚靠墙边,双臂随意地环抱起,目光居高临下:“你像是有问题要问我?”
阿檀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什么问题?你问吧。”
阿檀吁气一口,咬咬牙:“我骗了你。”
“嗯。”
“我与林家一起骗了你。”
“嗯。”
“再次见面之后,我还在继续骗你。”
“嗯,我知道。”
“你不生气吗?不觉得我可恶吗?”
为什么任何愤怒情绪都没表露,还要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将她带回家中?阿檀想不透彻。
周钦之歪着头,盯着阿檀翘挺的鼻尖,瞳仁情绪深不见底。
明明天气不热,但周钦之却莫名感到些燥热,他松了松衣领纽扣,声音不再如以往一般冷沉,而是隐隐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头颅微昂,睨她:“我很生气,你也很可恶——”这一点,他不想隐瞒。
阿檀更加愧疚,心如被细线提起,懊丧地将头垂得更低。
“只不过……”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无可奈何的,不受控制地轻叹一声。
他曲起手指,弹向阿檀额头,有点疼,让她轻嘶一声,伸手捂了下。
“只不过夜深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早点休息吧,晚安。”
周钦之转过身,留她一个洒脱的背影,阿檀这时才终于抬起头:“晚安。”
听到她的回应,周钦之脚步顿了下,继续往前走。
阿檀盯着他的背影,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喃喃:“钦之,其实这四年,我也很思念你,真的。”
洗漱干净,一身轻松,闭了灯,耳边传来些风声,阿檀躺在床上辗转无眠。
一墙之隔,床头相抵,周钦之也没睡着,他翻了个身,想到隔壁房间的阿檀,难以抑制,唇边浮出微微笑意。
他想到从连升街林萧禾的公馆出来后,在那条漆黑无光的巷子里,两人那个温暖的拥抱。
那年回长沙城,得到未婚妻死讯后,周钦之一直消沉,痛苦无法排解,只能将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学业与理想之中,对于娶妻再不存心思,甚至觉得,她不在,这辈子孤身一人倒也不错。
可谁知道,老天不忍心这样残忍对待他,只是与他开了一个玩笑,又将她还到了自己身边。
周钦之轻轻吁气一口,他终于不用再夜半惊醒,也不用写满抽屉的书信,从今往后,她就在身边,触手可及。
阿檀也翻了个身,想到周钦之,心中漾出暖意。
进房门前,他对她说,要是晚上有什么不习惯不清楚的,只管敲我的门便是。
她睡不着,但也不想起身去敲他的门,而是稍微爬起一切,伸出手臂,朝着坚硬的墙壁叩了三声。
墙壁声响沉闷,没多会,旁边,周钦之的屋子里,也传来三声敲击,是他的回应。
阿檀轻轻笑了,周钦之也薄唇抿起。
再次闭眼,这次终于涌上了睡意,她阿檀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
清早,天色还灰蒙着,阿檀便醒了,初冬时节,外面下了些冷雨,气温也骤降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