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钦之没来过菜市场,更不知道每日所食饭菜还有这么多门道,他步调闲适跟在阿檀身后虚心倾听:“那要选什么样的?”
阿檀双手反背,鱼市里踱步一圈,眼观六路,指尖一指:“那条可以。”
“巴掌宽度,一尺长短,游动起来尾鳍有劲,”阿檀笑眼弯弯,“老板,那条鱼我要了。”
小贩吆喝一声“行嘞”,麻利从旁边取了条稻草搓成的麻绳穿过鱼嘴,再打个结,利落地递给阿檀。
阿檀接过鱼,掏掏口袋想付账,没想到周钦之却抢先了,他泰然自若补充道:“空手去吃不像话,我再去买些礼品吧。”
阿檀愉悦地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不与警长客气了。”
“你也不像是会客气的样子。”
阿檀无所谓地耸耸肩:“这点,我不否认。”
周钦之轻嗤一声,唇角还是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挑好鱼,买好礼品,两人又来到肉铺选了排骨两斤,阿檀左手提鱼,右手提肉,兴冲冲往家的方向走。
临近观音巷时,阿檀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当即心下一咯噔,暗叫糟糕。
日日出入警察厅验尸办案,在周钦之面前,不管是作为何阿檀还是林玉钿,总归都是以男子身份,可是观音巷的邻里邻居们,都是将她做原本的女儿身看的啊!
这下周钦之来观音巷吃饭,席上谈话,文绣姨他们不知道说漏嘴了可怎么办?
阿檀心虚地咽咽口水,眼珠转动思索应对计策,她转身过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警长,你能不能先在这里站上几分钟?”
周钦之不明所以:“为什么?”
阿檀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说起来也真是不好意思,家里实在杂乱,我先回去收拾一番。”
周钦之眉宇一挑:“我不介意。”
阿檀沉默了片刻,“我介意,您是贵客,这样不礼貌。”说完,她也不等周钦之开口,提着鱼肉转身跑进了文绣家的灶房。
周钦之目视阿檀动若脱兔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稀奇,她什么时候还讲起礼貌来了?
文绣正在烧火,她将着火的火绒子扔进灶坑,看到匆匆进门的阿檀扭脸一笑:“今天这么早就归家啦?手上还提了鱼与排骨,哪里来的?又发奖金了?”
阿檀像没听到一般,放下鱼肉就往文绣身上蹭。
文绣连忙将阿檀推开:“你这孩子,赶紧走开走开,我满身油腻子烟污子,待会儿弄脏了你这身衣服。”
阿檀蹲在地上,摇晃着文绣的膝盖祈求:“文绣姨,你帮帮我吧。”
“什么事?”文绣面色端肃,“阿檀,你是不是在外头惹祸了?”
“没惹祸,只是……”阿檀为难地指了指门外,“我的顶头上司周警长今日来家中吃饭……”
“这是好事啊,阿檀!”文绣很喜悦,拍着胸脯,“放心,今天这桌菜,交到文绣姨手上,保准比外头馆子里做得还好吃,肯定不会在这个周警长面前失了你的面子。”
阿檀揉着疼痛的太阳穴:“这都不重要。”
“那你是想我帮什么忙?”
阿檀一吁气,开始讲起前因后果:“我之所以能到警察厅做事,是因为我外公隐瞒了我的身份,都以为我是男人才留下的,今天周警长来家中吃饭,要是饭桌上露馅了,我这份工作,可能就不保了。”
文绣听着阿檀的话,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郑重其事:“阿檀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漏嘴,一定给你瞒得严严实实。”
“还有蒋先生。”
“放心,我会与他讲,不过蒋章宁这个人你知道,让他撒谎是不可能的。”
阿檀眼前一黑:“那怎么办?”
“不用紧张,他不用撒谎,我让他一句话不说,你就同你那位周警长说他是个哑巴就行,反正他本来就不爱讲话。”
阿檀:……
沉默了片刻,阿檀竖起大拇指,不禁感叹:“妙啊。”
文绣继续指挥:“接下来,你就将那位周警长请到家中稍坐,然后摸准沉星浸月归家的点,提前去巷口与他们通个气。”
阿檀点头如捣蒜:“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商量妥当后,阿檀恭恭敬敬,将周钦之请进家门。
文绣门口接待:“哎呦,一直听我们家阿檀说起周警长,今日终于见着真人了。”
周钦之接过文绣递过来的热茶,道了声谢,目光在阿檀身上久久停留:“一直说起我?不知道阿檀都讲了些什么?”
文绣脑筋一动,恭维话一套接着一套:“我们阿檀说呀,周警长英俊潇洒,器宇不凡,天上难得,地上难有,不仅工作出色,人也是很好的,谁要是嫁给他,保准一辈子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