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祝在的腿已经软了。
她精疲力尽地躺在沙发上,叫了几声贺遥,贺遥不在家,家里只亮着一盏电池款的台灯。
他的手机放在桌上,祝在拿过来划拉了一下,没反应。
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过了几分钟,贺遥开门进屋,浑身湿漉漉的。
家里昏暗一片,但是他视力不错,一下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祝在了。
“你干什么去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是祝在隐隐感到他生气了。
祝在扬起手里还剩下的那瓶可乐,声音有气无力:“买可乐去了。”
“你出去都不跟我说一声?”
见他语气不似平常,祝在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便是一阵委屈。
她心里也开始冒火,沉声道:“你那不是忙得眼睛都不抬一下么?”
祝在的本意是不打扰他,担心自己打搅他,使他分神。
“那你就一声不吭出去了?外面这么大雨,我忙完回头都看不见你,手机也没电了,找都找不到你。”
“你自己手机没充电怪我吗?”
贺遥表情木了下来,黑沉沉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暗嘲。
“关心你还成了我的错了,是吗?祝在。”
那天他的语气和表情成了祝在心里的一根刺,好像看她是看什么不值得的人一般。
祝在心里满是委屈,刚才在楼道间受惊都还没回过神来,他一回来,对着她就是一阵劈天盖地的指责。
“你真的爱我吗?”
祝在有点失望,忽然觉得从小到大都喜欢他突然是个错误的事情。
她的情绪和他对比,已经不算内敛的了。平时她要是不高兴,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得出来,今天受了惊吓,他不但没注意到,还因为出门要告知一声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事责怪她。
贺遥没回她的话,脱下被雨淋湿的衣服,准备去洗漱,语气没有起伏。
“我累了,今天不想说了,就这样吧。”
“那就永远别说了。”
贺遥一顿,缓缓回头看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什么意思?”
祝在颔首,“字面意思,我们不合适。”
贺遥没再说话,将刚脱下来的衣服又穿上,俯身从她面前拿起手机。
“那就如你所愿。”
冰冷的声音,随着沉重脚步声一点一点从祝在生活里就此消失。
那天的雨很大,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成了治愈祝在失眠的最佳白噪音。
第17章
车停在了江大, 此时正值暑假,学校里人烟稀少,沥青路被酷暑的太阳晒得冒热气。门口的保安坐在空调房里打盹, 祝在跟贺遥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
几年都不曾回到大学, 祝在自然还是有几分怀念的。
江大是全国知名的高校,万千学子挤破头都想进来。
祝在觉得自己能进江大, 纯属是走了狗屎运。
贺遥从小到大都优秀, 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祝在却不是。
自从初中母亲病逝开始,祝在的成绩便开始下滑, 成天不学无术,上课睡觉下课泡网吧。那时候恰逢叛逆期,她存心和祝正清作对, 成绩差就差,她也没半点挽救的念头。
祝正清是个有点固执古板又特别看得开的男人, 反正祝在使劲浑身解数想让他内心不快,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他好像根本不在意祝在的学习成绩, 又或者是,根本就不在意祝在。准确来说, 他眼里只有他的实验数据, 只有他养的鱼、养的小白鼠、养的几头猪。
临近初二会考,祝正清不急, 祝在的班主任急了。打电话叫祝在的家长过来,来的却是杨妈。
杨妈最多天天在她耳边叨叨, 根本管不住她那固执的性子。
班主任便想着, 同龄人之间聊天可能效果更好。她知道贺遥跟祝在是邻居,便叫来高她一个年级的贺遥多劝劝祝在。
那时候年龄尚小, 懵懵懂懂,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但祝在每次靠近贺遥的时候,都深知自己紧张难捱,丝毫不敢正视他。
或许是他太过优秀,她害怕他身上的光辉刺目耀眼,与他并肩,自己则会黯淡许多。
也或许是儿时他的那番举动,在她心底埋下一粒仰慕的种子,始终等待着在最好的年华里拱土而出。
鹭城沿海,素日风大,在一个周末的傍晚,贺遥主动敲响祝在的玻璃窗,把她约到海边谈天说地。
两人都脱下鞋,赤脚踩在微冷的沙地上,无所拘束地一屁股坐下。橙黄色的落日像颗圆润的咸蛋黄,周围溢出点浓稠的溏心。
“你还想当潜水员吗?”
贺遥偏头问她,身旁是海浪在翻滚呼啸。
祝在不敢直视他,别开视线,将脚趾埋进沙地里,有些迟疑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