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骆元棋比起来,他这点小伤算什么。
警察跟救护车很快就来了,酒馆里有人听到动静,纷纷走出来围观。天寒地冻又人多眼杂的,祝在跟警察粗略说了一下情况便跟着担架上了救护车。贺遥刚想过去,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们先去吧。”他跟祝在说。
祝在眉头一皱:“你呢?”
“我还有东西没拿,待会儿你把地址发我吧。”
“行。”
刚转过身去,似是想起来什么,他又转过头来,顿了一顿。
“我电话没换,微信也没换。”
祝在一愣,这才想起黑名单里被她拉黑了好几年的账号。
她一直没有把他放出来过。
关上救护车的门,她远远地看着他转身往酒馆的方向走去。背影高高瘦瘦的。人流都在往她这头走,只有他往那边去。
无端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怜。
看了眼担架上虚弱得像要破碎的骆元棋,祝在心事重重地垂下眼帘。
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
经历了刚才的事,酒馆里人少了不少,乐队也没有再唱歌了。贺遥走到酒馆门口,并没有进去。
他脚边躺着一束深红的玫瑰花。
那是他刚才准备送给祝在的,但慌乱中又被他扔下了。
花瓣被冻得有点蔫吧,但没到要丢的程度。他看了半晌,内心也挣扎了半晌,最后还是认命似的弯身,把它捡了起来,抖了抖上边落下的雪水。
风越来越大,丝丝的雨在胡乱飞舞。
贺遥拢紧外套,手机忽然上传来一道新消息提示音,是微信上祝在发来的地址。
除了地址以外,也没说句关心的话。
他松开一直紧握的右手,掌心一道伤口。那是刚才在争斗中被钢管底部划开的伤,血已经干了,呈现出一种可怜兮兮的暗红。
他轻轻叹了一声,抱着花离开酒馆。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是不会哭的。
医院的检查结果还算好,骆元棋只是身上多处软骨挫伤,手臂有轻微骨折,并没有生命危险。祝在连夜联系了中国驻雷克雅未克领事馆,领事馆立即派了相关工作人员过来,并承诺督促当地政府尽快破案。
诊室里,医生在给骆元棋打石膏,他紧皱着眉一声不吭,鬓角的汗涔涔流下。
祝在拿纸给他擦,汗是冷的,像刚入秋的雨。
她心里是有些后悔的,后悔把他叫过来当什么助理,不然也不会受这种无妄之灾了。
似乎是知道她心里有愧,骆元棋反倒安慰出声她。
“别担心,这种逞能的机会,对我来说一生应该只有一次。”
祝在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又不是什么好差事,你倒还珍惜得很。”
第76章
骆元棋秉持着“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的人生信条,躺在了医院病床上。阿莫斯舔着脸十分殷勤地在他周围伺候,希望他早日康复。
毕竟早在来雷市之前, 他就有撺掇骆元棋在民宿给他做顿中国菜的想法。
忙活了大半个晚上, 大家都有些累了,便商量好今天晚上阿莫斯先跟莉莉娅回民宿, 祝在留医院看护。他们俩走后, 房间里顿时冷清不少。
窗外天微微亮, 雪花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树上落了薄薄一层白, 像深秋的晨霜。
到了医院以后,骆元棋没有看到过贺遥的身影。
他在接下奥托那一棍的时候手掌受了伤,骆元棋曾亲眼看见, 可他却没有没有及时处理伤口。
祝在似乎也不知道。
他想告诉祝在,可张了张嘴, 到了嘴里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他承认,他向来温和善良的表象在这一刻偷偷瓦解了。他私心的想, 贺遥只是手上受了点伤,没什么大事。
就让她在他身边再多待一会儿吧。
就一会儿, 自私一些好像也不过分。
“等你伤好了, 我先去给你配一副眼镜。”祝在把医生开的药掰下来递到他手上,拿了杯水, 盯着他的脸端详了好一会儿,又说, “其实我觉得你不戴眼镜更好, 有精气神一点。”
他把水全喝下去,咳了两嗓子, 问她:“那以后我戴隐形眼镜?”
“也可以啊,还是得看你自己什么想法——不过你得接受一个事实,你不戴眼镜的话就看起来没那么温和,有点凶相。”
他自己对这些没什么概念,也没什么追求,倒是更在意她的看法,便继续追问:“那是温柔点好呢,还是凶点好?”
祝在仔细斟酌了一下:“出门在外,当然是凶点好,性子太软容易被欺负。”
他眼里盛着笑意,溢了些出来,化作眼梢的一道鱼尾。
“你说得对,那以后我就放凶点。”
她也跟着笑了,补充道:“还得在脸上写四个字——我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