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白磨了几下牙齿,腮帮子鼓起来,捏着车把手的劲儿很大,手背上慢慢浮起了青筋。
他烦得耳边都在嗡嗡作响了,好不容易把人找到了,她还跟他吵架。
可沈郁白还是不敢跟她说重话,连一点不耐烦的情绪都不敢表露出来,因为他知道,万一把林杳惹毛了,她说什么都会从家里搬出去,然后不再跟他扯上一毛钱关系。
她就能做到这么绝。
林杳听完他的回答也没再继续深究下去。
总之两人之间的情况有在变好,王栩文的事也处理完了,她觉得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该做的事做掉了一部分。
她只希望以后的人生不要再起什么风浪。
***
十一月底的时候,沈郁白要过生日了,他的生日跟金友媛是同一天,金友媛老早就让林杳当天去金家吃饭了,要是当天不上学的话还好说,她能中午去给金友媛过,晚上再回来过沈郁白的。
但是现在就很难搞,她只有下了自习以后的那点时间,林杳是不可能不去给金友媛过生日的,小姑娘一年就那么一次。
她跟金星鑫从小一起长大,也是看着金友媛长大的,林杳从来没缺席过她的生日。
早上蹲在大门口系鞋带时,林杳又回头看了一眼,她起得早,沈郁白还在睡,万茜起来喝水,问着林杳:“今天放学回来以后,一起给小白过生日吧,他不把生日当回事,也不愿意叫朋友过来,往常都只有我给他过,今年能多你一个了。”
林杳知道沈科经常满世界飞,行程排得很满,不是每一次都能回来给自己的儿子过生日,这么大的房子里,却只有一个人给他庆生,还怪可怜的。
她想起自己之前跟沈郁白说“你明明什么都有”,那时候他的表情很怪,现在林杳倒是有点能理解他了。
但是。
林杳捏了捏手指,礼貌地笑了两声:“这个可能没办法,因为很早之前就跟别的朋友约好了,现在也不好放了那边的鸽子……”
万茜的表情很遗憾,却还是笑笑,说:“没事没事。”
她叹了口气:“但是你在我们家待到夏天就走了,只能赶上这一次的生日。”
林杳抬了眼望了眼楼上,沈郁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房间的门,头发还是乱的,睡衣穿得松垮垮,就那样低眸看着她。
她跟他对视一秒就错开了眼,跟万茜说:“礼物我都交给他了,晚上我尽量早点回来,跟你们一起。”
万茜刚点了点头,楼上突然传来重重的关门声,再抬眼的时候,二楼的走廊里已经没人了。
白天的时候林杳有点心不在焉,化学的选择题算都算出来了,填答案的时候又偏偏写错,她往后靠了靠,捏了捏眉心,脑子里总是想着万茜说的那句她只能赶上这一次的生日。
——她只能陪沈郁白过一次生日,没有下一次了。
下自习以后林杳还是去了金家,阿婆也在那儿,两家人都是互相看着对方长大的,只不过这几年里两家人都各自有各自的麻烦事,金家的一双儿女成了惨案,林杳的爸爸也死于陷害,乱七八糟的事缠成一团,也很少会有这么安宁的时候。
客厅里熄了灯,蛋糕上的烛火轻轻晃着,林杳看着对面的小女孩双手合十许着愿,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这个时候,沈郁白也在许愿吗?
林杳耷下眼。
分完蛋糕以后,金母拿了一袋子烟花棒,说要一起去公园逛一圈,把这些烟花放掉,金友媛很高兴,拉着林杳的手说一定要去。
她嘴上说了“好”,心里却总有种隐隐的愧疚感。
上次她过生日的时候,万茜他们一起给她庆祝,沈郁白还专门带她去河边划船,给她摆了灯。
但是到沈郁白过生日的时候,她却连个面都没露,那人大概又要说她像只小狼,没心肝。
一行人蹲在公园的人工湖边上,湖面上还有几只木船,林杳看着那些船晃来晃去,有些出神。
金友媛说她想上厕所,林杳就领着她去了,自己坐在对面的花坛上等她。
她看见厕所旁边的报刊亭里有公用电话。
林杳在上学的时候是不会带手机的,现在要是想打电话,只能去那边。
她默了几秒,抿着嘴唇,最后却还是走过去,给老板交了钱,摁了沈郁白的电话号码。
公园里绿植多,蚊虫也多,在耳边嗡嗡地叫个不停,林杳抬手挥了挥,听见听筒里传来几声嘟音。
她无聊地用手指缠着电话线,下一秒听见对面“喂”了一声。
耳朵边上蚊虫还在鸣,林杳迟疑着出声:“我是——”
“啊——林杳姐、林杳姐!”厕所那边发出金友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