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住眼,上挑的眼尾往下落了落,右眼下方的痣仿佛在昭告着什么,沈郁白把视线转向别的方向。
“要我像开屏孔雀求偶一样一遍遍跟你示爱吗?要我跟在你的身后摇尾乞怜?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你看,然后双手合十对你说‘求求你拿走我的真心’吗?”
他闭了闭眼:“林杳,你要的未免太多。”
林杳直起身子,坐回沙发边上,侧脖颈上还留着那两排牙印,在暮光下能被很清楚地看到。
她说:“你不用给, 我不要。”
显示器里的专用赛车绕过一个又一个弯道,解说员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在林杳预备上楼的时候,万茜刚好从外面回来,看见一个往楼上走,一个躺在沙发上抬着胳膊遮住眼。
林杳回到房间后反身关住门,背脊递在门板上,把手揣进口袋里捏了捏,那个小小的盒子已经被体温捂热了,里面是一枚男士戒指,装饰用的。
沈郁白想先撬开她的嘴,可就算打碎她的牙,林杳也不会比他先说出那句话,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没意义的,难道那点稀薄的爱会在一万公里的距离里变得更加深刻吗?
不会的。她也不会抱有无用的期待,不会惦记着那点爱情而让自己痛苦,更不会傻呆呆地在国内等着他回来。
林杳清楚地知道,沈郁白出国以后,几乎不会再回来了,赛车在国内的市场远不如国外宽广,回国等于自寻死路,断送前程。
她最后打开了手里的小盒子,看着盒子里的男戒,觉得自己一时脑热给他买了这么个礼物真是浪费,毕竟他现在确实是喜欢她,以后却不见得还会记得她几分,她又是干嘛要做这种蠢事,明明现在已经默认分手了。
林杳低着眸子,把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盒子撞击筒壁发出一声响,此后就再没有了动静。
为了这个戒指,她会在夜里翻过身压到淤青的小臂的时候被疼醒,跟人对打了两周,凑完三万块以外的钱还惦记着给他送一次礼物。
沈郁白说看不到她的真心。
那就看不到吧,最好别看到她有过真心。
林杳觉得很累,这天就睡得格外早,整个人都陷进了被子里,蜷在靠墙的位置浅寐了一会儿,等她晚上突然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小臂和锁骨处都涂了药,贴上了膏药。
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抬眼看见了窗户上那不断晃动着的晴天娃娃,床头柜上还剩半罐子水果硬糖,垃圾桶里的戒指已经不见了。
可是终点不能延长,他们就该到这里,因为看不见未来的路,那就不要继续付出,不要撞到南墙了才知道要回头。
沈郁白要走的那天,王栩文和赵旭东他们都来给他开欢送会了,准备了彩炮和彩带,明明不是什么值得大操大办的事,硬是被说成了“践行”,平白多了股悲壮的意味。
几个人破了戒,开了几罐啤酒尝尝味道,却又都不是很能喝,喝一点就上脸。
林杳把桃汁打开倒在玻璃杯里,反正颜色都很像,浑水摸着鱼,她不想被人劝着喝啤酒。
王栩文已经开始晕乎了,哈哈大笑着,拍拍沈郁白的肩膀,后者眉头一皱,手里的可乐撒出去大半,他用胳膊肘撞了王栩文一下:“清醒点,别在我家发酒疯。”
王栩文跟没听到一样,大大咧咧地问:“那你出了国,林、林杳怎么办?”
林杳把头转向一边,心想自己就不该下来掺和沈郁白的欢送会。
当初不想把谈恋爱的事跟别人说就是怕现在这一幕,分个手搞得人尽皆知,是条狗都要跑过来问为什么分手的程度。
王栩文还迷糊着,对现在肉眼可见的尴尬气氛没知觉,还打了沈郁白一下,沈郁白的杯子都晃得稳不住了,脸色也黑了下去。
“你之前说那么多漂亮话,怎么也没比我用情到哪里去啊,那你走了以后,别怪兄弟我、我撬——”
沈郁白举着啤酒杯堵住他的嘴,王栩文囫囵喝了几口,沈郁白的脸更黑了。
林杳为了掩人耳目灌了几大口桃汁,入嘴以后却发现这根本不是桃汁的味,难喝得要死,她一下子咳了好几声。
王栩文咂摸了几下,疑惑说:“这酒怎么甜甜的?”
沈郁白往旁边看了下,他旁边坐着林杳,两个人的杯子就搁在一起,之前赵旭东给他倒了一杯啤酒,但是沈郁白不喝酒,只喝汽水,就没碰,他本来想用这杯酒堵住王栩文的嘴的。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拿错了。
林杳的脸色不太好看,赵旭东打着哈哈:“没事没事,那两杯都没人碰过嘛,就喝这么一点也不会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