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直直掉进车厢中,光影忽明忽灭。
薛蓁蓁赶紧趁机又重说了一遍,这次陆炎看清楚了。
他以同样的方式无声回应道:“我、替、你、解、开。”
先前在被扔上马车时,陆炎因为身受重伤,免去了捆手捆脚,此时正好是整个车上除符仪以外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人。
他说完之后,不待薛蓁蓁反应,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借着火光缓慢地磨起绳索来。
薛蓁蓁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符仪,一边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做法无疑是有风险的,但若是成了,却肯定是最有效的。
只要她能够成功脱离符仪的视线范围,到时候只要找块安全的地儿,随便拿根树枝都能够救下大家。
尽管周围杂音不断,但她此时却只能听到自己噗通的心跳声。
魏翼本来注意力一直在自家殿下身上,但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往旁边看了两眼后,正好发现薛蓁蓁和陆炎两人的小动作。
他一时间忘了思考,忍不住替顾淮安打抱不平起来:“殿下都这样了,你们竟然想自己逃跑!”
他没有刻意压低音量,符仪显然也听见了,登时便转过头来,几乎没有思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踢飞了陆炎。
“当啷”一声,匕首落地,陆炎也像个破麻袋一般飞出了好几米远,倒在了一棵古树根处。
对待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符仪向来都很随意。
更何况,此举还能为他增添与顾贤远谈判的筹码。
他用匕首划开了顾淮安颈部的皮肤,直到从中流下鲜红的血液后,看向顾贤远威胁道:“陛下若不想见景王殿下也落得如此下场,便懂得该怎么做了。”
顾贤远眉头紧皱,整个人像是处在低气压的漩涡中心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本来刚才没有这出,暗处的弓箭手就能够趁其不备直接射中符仪的眉心,一击毙命。
可现在一动,他将整个身体都掩藏到了顾淮安身后,令弓箭手根本无从下手。
他忍不住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一眼魏翼,毕竟这样一来,主动权又回到了符仪身上。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答应,或者不答应。
答应符仪,这显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但若是不答应,他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顾淮安去死。
此时,也只有严公公敢开口了。
“陛下,其实依奴才所见,这事儿应该并不难办,毕竟符相一开始应该并没有考虑将景王殿下作为人质。”
“什么意思?”顾贤远眉头依旧皱着,且没有低头看他。
“奴才的意思是,先听他的话撤掉兵马,再找借口将殿下接过来,至于那薛小娘子,反正也不过是个平头百姓,为皇家牺牲也是大功一件了。”
顾贤远听完他的话后,犹豫了。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遇到类似的局面,他压根儿都不用严公公提醒,自然会做出类似的抉择。
可是,薛蓁蓁毕竟是薛娥的妹妹。
今日他在一接到白宴茶的信息后,便立马调动了暗卫,尽管根本没跟薛娥提及此事,他在内心却早已将薛蓁蓁也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以说,他今日的举动完全就是为了薛娥。
毕竟离回京的日子也近了,两人的关系却依旧没有突破到捅破窗户纸的一步,再加上自己也一直没有坦白身份,若是再拖下去,两人注定有缘无分。
这是他第一次爱上一个女子,他不愿意就此错过。
想到这儿,他目光逐渐坚定起来,准备让弓箭手重新调整位置,寻找机会再战。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没给出信号,一支离弦之箭便“噌”的一声朝顾淮安飞了过去。
顾贤远瞳孔剧烈震动,一时间甚至忘了呼吸。
箭的速度很快,只听得“噗嗤”一声,箭矢没入肉中,血花飞溅,对面一人应声倒地。
不仅顾贤远看呆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毕竟谁都没想到,倒下的人竟然是……符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这件事的主导者——薛蓁蓁几乎全身都是汗,又因被厚厚的冬衣裹住,滋味难受至极。
她刚才趁符仪不注意,努力用劲崩开了被陆炎锯断了一半的绳索,然后掰下一截灯笼提竿,蘸着陆炎流下来的血迹,在车厢地板上奋笔疾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