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寻思着，让孩子去和林涯巡巡逻，或是跟着花依到各处去转转，也好长长见识，可那俩人谁也不愿意收着他，理由是他俩打不过他。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由他将人带在身边。
可这样一来，他又觉得哪儿不对劲了。
那小鬼成日跟着他，走哪都跟，倒叫他觉得浑身不得劲儿。特别是那孩子近来看他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你怎的成日跟着我？”萧凌絮很是头疼。
“不是您让我跟着的么？”殇很无辜。
“我……唉，罢了，跟着罢。”
“是。”
萧凌絮看着他，总觉得他在偷笑。
后来，他们俩在幽城和人世间游走了很久，很久……
久到桑田变成沧海，久到沧海又变回桑田。
久到繁华人世再现，久到天界那位新的命格仙君都即将陨落。
他们俩之间的情谊似乎早已不同于当年，而是变得相依相存，相互依靠。兴许，连萧凌絮自己都没发现，向来逢场作戏的他，对于殇这个捣蛋鬼，终归是不一样的。
直到那日，萧凌絮醒来，只见到了惊鸿剑灵，殇却是不在枕边了。
萧凌絮闭上眼，掩去情愫哀恸，只道：“他走了。”
惊鸿不曾多言，只应了一声：“嗯。”他顿了片刻，又托出一盏小灯来，“他留下的。”
萧凌絮捧着从灯里飘出的一缕银光，怔愣了。
他一直明白的，鬼灵，总有一天会消散的。只是……下一个鬼灵，还会是他么？呵……许是不会了罢，这样的事情，上天入地也找不出一个来。
最终，他将惊鸿剑交给了命格的小徒弟临霁，也算了了惊鸿始终牵挂古舟剑灵的执念。他带着殇的残魂回到幽城，将魂魄养在临霁赠与他的金盅里，每日看着那小小金盅发呆，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再后来，临霁与洛瑶飞升天界，幽城来了新的鬼灵，那小小金盅里的小小魂魄，仍旧没有动静。
直到千年后的一日，那小小金盅忽的发出一声嗡鸣，将萧凌絮震得从桌前直直蹦了起来。
“……殇？”
“……”
“唉……我在想什么呢……”
身后一双手搂在腰上，萧凌絮愣住了——这个怀抱，他再熟悉不过了。
”我回来了。”
是熟悉的声音。
萧凌絮转过身去，搂紧了他。
“欢迎回来。”
第68章 番外4.古亦有车舟
古舟本不叫古舟，也不是人们传说中的那样神奇的仙剑。
古舟诞生的时候，通体乌黑，它没有名字，甚至只是一柄让铸剑匠人都不愿多看一眼的“破铜烂铁”。
但自打它铸成之日起，就拥有了寻常的剑所没有的“灵识”。
只不过铸剑的匠人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凡人，瞧不出它都神奇之处。
最后那铸剑的匠人将它丢在了万丈山崖上，从此往后，不食人间烟火气，不晓天地万物生，只知眼前云卷云舒，叶落归根。
剑灵与剑，在无人问津的山崖上，接受天地的滋养，直到大地沉入沧海。
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此处。剑灵不能离剑身太远，更别说离开山崖，去看看外面是何等风光。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坐在山崖上，和自己的剑身在一处，望着苍穹，听着崖下江河奔腾。
等到大地再次从深海中冒头，又过去了几千年，这无名的山崖上，这柄无名剑所在之处，才出现了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具体来说，应该是两个身影。但其中一个一身黑衣，却是鬼。另一个身着红衫，却是剑灵。
——倒没有一个是真正的人。
“惊鸿，你瞧那剑如何？”黑衣青年对身旁的剑灵道。
被称作惊鸿的剑灵偏头朝他瞥了一眼，而后道：“剑倒是不错，没成想这剑灵却是个傻子。”
黑衣青年一笑：“莫要这般胡说。”而后转头看向他，“你有名字么？”
“傻子”不乐意了，道：“你这剑灵好生过分，不先同我道歉，倒是问起我名字来了。”
黑衣青年失笑，看向惊鸿：“喏。”
惊鸿看了黑衣青年一眼，轻哼一声，对他道：“我言语有失，对不住了。”
剑灵这才道：“无名。”
“嗯？”黑衣青年一愣，“无名？”
他点了点头：“没有名字。”
惊鸿也怔了怔，看向黑衣青年。
二人对视一眼，黑衣青年了然，对剑灵道：“我是萧凌絮，那是惊鸿，你……就叫古舟吧？唔，跟我们回幽城吧？”
剑灵怔了怔，竟是应下了：“好。”
古舟跟着惊鸿和萧凌絮回了幽城，在柳苑住下了，和惊鸿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