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中长卷发,白t牛仔裤,装容简单,眉眼乍一看很是疏离冷淡,令人难以亲近。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名白皙标志的……青年?
宋舒幼自觉停在了门口和一帮子衣着讲究的大爷大叔大眼瞪小眼,要不是觉得在别人家里抽烟不太好,她真想伸手借个火。
北屋中间供着观音菩萨,八仙桌上摆满了瓜果香烛,让人恍惚分不清白天黑夜。满屋的贵妇人都身着旗袍戴金银首饰,与周遭本就复古的陈设一映衬,让夏光产生了一种回到旧时期的错觉。
罗汉床上一只枯瘦如树枝的手抬起来伸向她,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便能断掉似的。
“好孩子,快过来。”站在床头服侍的一名妇人朝她招手。
夏光走了过去,床上的老人已经九十七岁的高龄,面容老到灰暗凹陷,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如同镶嵌在废墟里的两盏明灯。
“长风……长风啊……长风啊……”老人的手紧紧抓住夏光的手腕,一双眼睛不断涌泪,声音微弱且断断续续,反复喃喃叫着“长风啊……长风啊……”
长风是夏光父亲的名字,夏长风,老北京造纸大亨夏家的大公子。
老太太求神拜佛从菩萨手里求来的嫡长孙,自小聪明俊秀性情温和,从没和人起过争执红过脸,长到十八岁的功夫本想送他出国留洋,他却坚持去遥远的西北山村支教,一走就是两年。
夏家最骄傲的继承人,最引人称羡的大公子,最当得起“明月清风”四字的少年家主,原本应该与同为名门的大家千金结为连理举案齐眉——却从贫瘠荒凉的西北回来时带回来一个女子。
一个长在山里,目不识丁,空有一身锦绣皮囊的乡野女子。
那时所有人都认定他是一时兴起,用不了多久就会对那女子厌倦,可他后来竟将其带在身边整整四年,最后不惜忤逆全家人的命令也要坚持娶那女子为妻……
老太太只看面相便断定那女人是祸水,和她结为夫妻绝对招来祸端,开始只是恐吓的手段,谁知后来竟真的一语成谶。
夏光感受到抓住自己手腕的枯手猛地一紧然后松开,直直垂在床沿。
屋里爆发了惊天的恸哭。
她对老太太根本没什么印象,只记得童年时曾被父亲带回来一次,那时候老人身子骨还很硬朗,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像尊石头做的佛。
夏光年纪小,但也能感受到她不喜欢她,她躲在父亲背后,一眼也不敢望。
时光荏苒,幼子已成人,斯人逝去多年,往事不能追忆。
从北屋出来夏光顺手揪起来正蹲门口薅草玩的宋舒幼:“走,去吃卤煮。”
宋舒幼被揪一个趔趄,抬头看她神色与往常无异,干脆自己也少讲“节哀”之类的废话,大大咧咧打开手机就看大众点评。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定位了家距离最近的苍蝇馆子。
大锅冒着蒸蒸热气,猪头肉猪下水翻涌在咖喱色的汤汁里,与之一起浸泡的还有麻火烧。
夏光给自己那碗里放了很多辣椒,只吃一口就被呛出了眼泪,咳嗽半天才缓过来。
“要不要再来点?”宋舒幼幸灾乐祸举着辣椒瓶。夏光白了她一眼专心吃自己的。
对付夏光这种脾气堪比茅坑里的臭石头的家伙是不能明着来的,比如对她说要不你想哭就哭吧,那样她肯定不会哭,她只会扔给你一抹嘲讽的笑外加一个飞上天的白眼。正确做法就该像宋舒幼这样,由着她吃辣椒,等她辣的鼻涕眼泪横流再递张纸过去说句“瞧把你辣的跟孙子似的。”
苍蝇馆子里没那么多讲究,宋舒幼吃了一碗卤煮抽了三根烟,看旁边被辣半死的傻/逼乐半天。
这边的规矩是人走后孝子贤孙守灵七天,七天之后尸首火化,择日安葬。粗略一算,夏光起码得在北京待上十天左右。
吃完饭,她擦干脸上的汗和泪:“要不你先回去?”留在这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回去干嘛?去西湖摸鱼挖藕采莲蓬?”宋舒幼往嘴里丢了片口香糖,“你忙你的,正好我趁这段时间在北京各大研究所转转,感受一下我国高校科研气氛。”
夏光随她。
出了卤煮店夏光回夏家准备晚上要做的事情,宋舒幼哼着歌漫步街头,一个下午过去研究所没去一个,女孩的微信要了五个。
人生苦短,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
……
下播之后,家里只有一个人的感觉静极了。
最近因为有了推荐位,直播间热度水涨船高,几乎每天都能收获新守护,不少观众表示点进网站第一眼就看到她,不引起注意都难,她心中知道这一切都多亏了夏光,不禁又开始想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