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月5日天气阴。最近吐的没那么厉害了,但身材走形很严重,胃里好像永远塞不满一样,他今晚又不回来,让我早点睡,可我根本睡不着。”
“1990年2月12日天气阴。我在他身上闻到了女人的香水味,他说是合作伙伴身上的。”
“1990年2月20日天气晴。他的事业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他给我买了一条钻石项链。”
“1990年4月23日天气晴。有个女人跟我打电话,说她和他才是真爱,让我带着肚里的孩子滚。他跪下求我原谅,我原谅了。”
“1990年9月16日天气晴。女儿出生。”
“1990年10月3日天气阴。他拿走了我的手机。”
“1990年11月5日天气阴。医生说我有产后抑郁症,他把女儿从我身边抱走了。”
“1990年11月20日天气阴。我好想爸爸妈妈。”
“1990年11月22日天气晴。舒幼宝贝,妈妈对不起你。”
看到最后,宋舒幼二十九年的人生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扭曲和撕裂感。她把日记合上,步子迈出去几乎没站稳摔倒。
门开了,宋天明拥着寇婉进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东西,看起来很高兴,他招呼宋舒幼:“柚子过来,爸爸跟你说一件喜事!”
宋舒幼把日记扔给他:“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吗?”
宋天明翻了翻本子,喜悦的表情瞬间僵住,不敢抬头看宋舒幼。
“我一个快三十的人了,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妈自杀是因为我爸孕期出轨。”宋舒幼眼里直直淌出两行泪,“这些年你缅怀她思念她的样子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宋天明沉默。
她说:“我觉得恶心了。”
刚刚关上的门又被拧开,宋舒幼知道自己这回走是真的一生一世都不会回来了。
高级小区物业极负责,地板干净到能当镜子照。寇婉开门跑出来追上宋舒幼:“我不太清楚你妈和你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比从前,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坐下好好谈?”
“好好谈?”宋舒幼近乎咆哮,“他害死了我妈!”
寇婉怔住,低头无话可说。
等到宋舒幼要走,她又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眼角含泪:“不要再和以前一样一走了之好么?有空就常来看看,就当是为了我。”
宋舒幼看着她,心中无端软下去一块,说:“跟我走吧。”
寇婉明显没反应过来,讶异道:“啊?”
“他不是个好人,你留下来不怕步我妈的后尘吗。”
“可是——”寇婉流泪,低头看向自己小腹,“我已经怀孕了。”
宋舒幼深深闭上眼,再睁眼时将自己胳膊上的手扯下来,走的毅然决然,再也没有回头。
午夜十二点,夏光接到宋舒幼电话,对方对她说:“我要走了,回英国,十分钟后飞机起飞。”
“什么时候回来?”她下意识问。
“不知道。”宋舒幼说。
夏光启了启唇,最后只说出来句:“一路顺风。”
挂断电话之后她望了望旁边睡正香的朱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躺下睁眼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骨髓检测说白了就是抽骨髓,有局麻,但痛感因人而异。朱鱼进手术室前很放松,反而夏光忍不住百度“骨髓检测有多疼?”得到的答案都不太具备参考性。
手术进行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术后病人需要卧床休息半小时。夏光问朱鱼疼不疼,朱鱼白着一张脸说疼,但能忍。
检测结果要三到五天才能出来,等朱鱼确定身体没异常两人就回了家。
下午时朱鱼睡觉,夏光出了趟门,开车一路到了灵隐寺。她这人不信神佛,知道临时抱佛脚肯定也没用,但她就是想做点什么。
她手持三根香跪在降龙罗汉脚下,祈求朱鱼这趟是有惊无险、逢凶化吉,如果灵验,她愿意彻底皈依佛门。
拜完佛出去,她绕过人群往出口走,路过五百罗汉堂时无意间瞟了眼,瞬间身心顿住,怔了有三秒后开始冲那背影冲过去。
那背影高高大大,肩膀很宽,原本应该笔直的身板,现在不知为何有些佝偻,她被人群挤的步伐极慢,又生怕晚一点那人又消失不见,忙不迭大喊:“方杨生!方杨生!”
那人却好似听不见她声音似的随波逐流,没多久就消失在人群里。
夏光/气到咬牙跺脚,跟朱鱼发消息可能自己要晚回去一会儿,接着就继续游走在古刹中,看样找不到人誓不罢休。
她把附近景点里里外外搜了一遍,硬是没能看到方杨生的影子,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其实方杨生从未出现过?
眼看距离清客的时间点就要到了,夏光心急如焚又茫然无措,因为昨晚一夜没睡的原因,她现在体力已经到达了顶点,从石凳上休息一会儿再站起来头一沉居然直直往前面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