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没住过人,但也干净,南颂时给她换了一套新的被褥,铺好。
又出去接了杯温水,搁在床头柜。
南颂时知道她晚上习惯入睡的时间,摸摸她的头,“陪我这么晚,困了吧,睡吧。”
盛漫点了头。
等南颂时回到房间,虽无一丝困意,但躺在了床上。
没多会儿,传来几声敲门。
他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盛漫抱着一个枕头进来,一双清透的眼眸望他,“我还想陪你一会儿。”
南颂时眼眸动了动,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边落进来的月光。
在他开口之前,盛漫侧身,自顾自地进到屋子里。
“不过我有点累了,想躺着聊天。”话落,盛漫看了眼床上应该被盖过的被子,又说:“如果你困了,明天也行。”
房门被关上,南颂时回身走了几步,喉间一动,“没困。”
他唇边一弯,而后直接把人拉到床上,自己的枕头挪了一点,把她的放上。
“聊什么?”他坐下来,单手撑着床边,就这么看着女孩。
盛漫被拉到床靠里面,身上的T恤下摆因为坐着的姿势,往上提了一点,她光着脚,腿上和脚踝的肌肤上是被料柔软的触感。
眼前的男人背着光,月光的清辉落在他发梢,五官在暗色下越发深邃英俊。
她抿了抿唇,心跳有点加快,但心里在想的事,很快消除了她那点羞涩。
盛漫往后坐一点,给他让位置。
南颂时盯着她的举动,上来,房间里开着窗,夜里有点凉,他扯过被子给她盖上,刚一躺下,就被抱住了。
而后感觉到背后的手轻轻地动了动,怀里传来女孩的轻声:“我想听你说。”
盛漫犹豫了一晚上,不敢开口,怕他回忆起来难过,但又很想听他的心情,想和他一起分担。
想安慰他。
哪怕一分安慰也好。
盛漫声音温柔地又开口:“什么都行,可以说给我听么?”
夜里静谧,南颂时微低着眼。
知道女孩说的意思,也明白她想听什么。
对于这件事,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资格为自己辩驳、或是跟谁倾诉,也从来没抱怨过那些新闻报道。
错了就是错了。
但这一刻,他心中在想。
年少的南颂时一定想不到,多年以后,再提起这件事,在那片漆黑无垠的黑夜里,等待他的尽头会是这么温暖。
温暖到,让他竟然,有了想说些什么的冲动。
第四十六章
安静的房间, 月光暗淡。
南颂时的声线天生有股清冷感,但此刻的语气,却让盛漫觉得像是夜里的一盏灯, 带着暖色。
大概是在说给她听,他不想讲的太难过。
“那天是在傍晚,发生雪崩的时候所幸雪道里没有太多游客, 后来听说有个孩子被埋在了山上, 救援队人不多, 我学过救援想着去帮忙。”
盛漫搂了搂他, “然后,就遇见那个逃生的游客了吗?”
“嗯,那位游客是个华人,受了伤,看见我往雪山里去,好心提醒被埋孩子的地方。”
南颂时声音平静:“我随后上雪山, 找到了走错方向的救援队,告诉他们被埋孩子的位置。”
盛漫听着, 下意识说:“那时候你独自上雪山, 也很危险的是吗?”
他嗯了声。
知道盛漫为什么这么问,南颂时揉了揉她脑袋,“不过当时很幸运,没发生第二次雪崩, 救援队按照我翻译的位置去了侧面的雪山,因为危险,所以没允许我一同去救援。”
他当时在山下等, 等救援队把孩子救回来送上救护车,救援队长看见他, 特意打了声招呼,“thank you boy.”
穿着制服的男人眉毛眼睫上冻着冰霜,拍拍他肩膀说:我们在高区找到了被埋的孩子,虽然你翻译错了位置,但还是谢谢你。
听见这句,少年愣住了。
被救孩子送去医院的第二天,当地的记者从医院得到消息,一早直接堵在酒店门口。
等到南颂时,记者们一拥将他围住,言语犀利地直接质问他,是否知道因为他的翻译失误造成了一个天才橄榄球儿童失去了双腿。
铺天盖地的指责,少年纵是心性再沉稳,到底是十几岁的年纪。
对面记者们,他沉默良久,说了对不起。
等记者们散去,南颂时看见了站在酒店大厅角落里的女人,犹豫着朝她走去。
如今,他讲起这些,有些零碎被忽略的记忆也浮现在脑海里。
当时的女人见他过来,似乎有点紧张,听见他问,昨晚告诉他的是中区还是高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