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很大,东西又沉,她身板纤瘦,搬起来很吃力。
中途实在太累了,停下来歇了一阵,用纸巾擦擦汗,又喝了口水,然后再继续。
七八个箱子,来回折腾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才搬完。
搬完后,她靠在门口的椅子上休息,喘着气。
拿出手机,点开工商银行的app。
转账,对方账户,联系人查找,常用联系人,选定了母亲的名字,转账3000元。
她每个月都要给母亲转账。
曾经她随手一签便挥霍出数倍,如今一个月生活费都要攒好久。
她仍记得,五年前的某一天,她回家里时看到客厅有很多人,进进出出,忙忙乱乱。
心里一凛,这场景跟不久前在公司看到的差不多。
可是为什么,会波及到家里……
棠建南已经被带走了,有几个面熟的下属在跟身着制服的人交涉着什么。
没人停下来有耐心跟她详细解释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从那些人的只言片语中,她大致拼凑出一个原因。
棠建南的公司大概在很早之前,就开始利用虚假数据套用纵向项目项目经费。一直到近两年,国家开始严查,但公司形成了巨大的亏空,几乎已经堵不住了。
紧随着,便是家里公司破产,父亲被取保候审后,因巨大的压力在某天晚上从楼上一跃而下……
棠初的人生仿佛一夜之间天上地下。
之前那些所谓的朋友自出事之后立马跟她家断绝了往来,母女俩被从查封的别墅里赶出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但好在,她都扛下来了。
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
所有你认为扛不住的境况,都会过去。
棠建南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担下了所有的责任,但公司没有了,非法获得也被没收了,母女俩也没了收入来源。
棠母从来养尊处优,而且年龄也大了,身子骨不好,也不具备赚钱能力。
棠初成了这个家庭唯一的收入来源。
之前在一家高级蛋糕店工作,后来一咬牙,干脆自己开了个店。
两个月前,她把这个十字路口的小店面盘下来,交了租金和押金之后,手上几乎不剩什么钱了。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并没有告诉她这件事,还是按时给她打钱。
过了几秒,屏幕上显示,转账成功。
【您尾号0358卡x月x日11:40手机银行支出(跨行汇款)3000元,余额350.39元。】
还没等她看完整条信息,浮窗又紧接着又显示房东发来一条语音。
“我说姑娘,房租房租都拖了多久了?我都催烦了,我没那么耐心,这周再不付租金就把你的东西都扔出去,自己去睡大街!!”
说起来就是这么巧,没钱的时候,什么都能赶到一块。
棠初放下手机,望了望窗外刺目的阳光,忽地想起以前听父母提到过最初创业时的艰辛。
那时不觉得什么,享受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只有自己走过这一片泥泞路,才知道花团锦簇都是历遍荆棘后的风景。
外面,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奢华的流线型和树荫融为一体。
陆砚书手握着方向盘,沉默地看着十字路口的方向。
良久,车窗缓缓升起,黑色镜面倒映着摇曳树影,遮挡住他的面庞。
车发动,调头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午休只有一个小时,陆砚书出去了一趟,回来不久便有人来汇报工作。
紧接着下午四五个会议,战略会、复盘会、部署会、区域层级的、跨国层级的......
等陆砚书稍稍能喘口气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进来。”
段琪缓缓推开门,先露了个头进来。
“陆总。”因为上午那个插曲,她现在跟他说话有些底气不足,“您中午都没来得及吃饭,现在要订一份餐么?”
“不用。”
“那,我还想请示一下您关于明天茶点的事。”
陆砚书看了她一眼:“进来说。”
段琪这才走进来,手上拿着四五张精美的鎏金菜单,摊开放到了陆砚书宽大的办公桌上:
“您看一下,这些店都是米其林三星,味道应该是没得挑的,就是看您喜欢什么种类。比如这家主打各种水果慕斯,还有这家‘西岸佳暮’,他们的招牌是咖啡焦糖脆慕斯蛋糕,是由他家的蓝带甜品师Amaury研发的,时钟造型很别致,咖啡味浓郁,还上过电视......”
段琪说了一阵,发现陆砚书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