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美西太干了,黄石公园几乎每年夏天都会起火,现在新的植被还没有完全长出来。”
“怎么烧了这么大一片,政府没有想办法灭火么?”
“一开始尝试着救火,但杯水车薪,就放弃了。尤其是发现每次第二年都会重新长出植被,就干脆遵循自然规律任其自生自灭。”
棠初听得称奇,感慨:“所以每年烧了之后,第二年就会恢复原貌是么?”
“对,自然有自我修复的能力,人也是如此。”陆砚书轻而淡地说了一句。
没有任何的强调或者说教,但他的话语里却仿佛带着一丝言外之意,让棠初怦然一动,随即安静了下来。
蓦地,好像又接续了飞机上两人的对话,他补上了当时的沉默。
短短几年间,她经历了人生中那样的变故,但斗转星移,一切认为无法抗住的苦痛都会过去。
因为她具有那样的自我修复力量。
棠初的视线再次飘远,遥遥凝望着那片光秃秃的土地。
在视野所无法触及的地方,新芽或许正从地里悄然钻起。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这句本是感慨时间流逝的伤感之句,现在却仿佛有了某种治愈力量。
棠初抿唇笑了。
就像他刚才说的,见仁见智吧。
车程三个半小时,到达黄石公园周边一座小镇。
此刻,夕阳已垂到地平线尽头处,淡橘色的光照射到很远的远方,像是在宣纸上晕染开的水彩画。
这里有着典型的美国西部风光,粗犷而古朴,街道并不宽阔,两边的门店皆为木质结构的房子,墙壁外面悬挂着完整的羊头或者牛头。时不时就有一家卖猎具的店出现,枪支直接展示出来,充满了原始的野性。
陆砚书在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后,带棠初去吃了饭,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街上游走。
棠初见他像是有目的又像是没目的的样子,问:“我们要去干嘛?”
“去找家电影院看电影。”
因为她说的,情侣要一起旅行,还要一起看电影。
棠初:“……”
这里是著名旅居胜地,前来的几乎都是来往黄石公园路线的游客,本地居民并不多。
因此,电影院这类生活娱乐场所需求度并不高。
两人走了半个小时,硬是见不到任何踪影。
但棠初发现,陆砚书在这件事上出奇地固执。
连她都觉得无所谓了,他仍在坚持寻找。
最后实在无果,他甚至打了通电话。
对面是个年轻的男性声音,说的中文:“哟,陆哥,怎么有空跟哥们儿——”
“杰克逊镇这里有电影院么?”陆砚书没跟他寒暄,直切主题。
“杰克、杰克逊镇?”对面吃惊,“你怎么跑那儿去了?去黄石了?”
“嗯。”
对面沉默了两秒,突然问:“是嫂子来美国了?”
棠初闻言吃惊,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嗯。”陆砚书已经对他的废话不耐烦了,又重复了一遍问题,“电影院在哪儿?”
对面丝毫未察觉,依旧自顾自絮叨着:“哦,我就说嘛,上周喊你去黄石你不去,说过段时间嫂子要来,你要带她去,没想到这么快——”
还没说完,陆砚书就把电话挂了。
棠初盯着他,不知道他是因为耐心有限,还是因为那些话让他害羞了。
陆砚书也会害羞么?
最终,两人还是找到了一家小型的当地影院,看的是一部应景的西部片。
讲述的是在开阔又荒凉的大西部,充满野性的男人们垦荒种草、开疆拓土的故事。
几乎没有什么剧情,风格偏文艺。
棠初全程没有看进去,余光一直看向陆砚书的方向。
影片整体呈暖黄色调,光晕打在他的侧颜,使深刻的五官平添几分柔和。
她也不知是否为自己的错觉。
这次来美国,他给她的感受与以往都有微妙的不同。
就像此刻一般,少了冷硬,多了温柔。
一个半小时候后,电影终于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荒野画面中结束。
片尾曲响起,粗犷沙哑的男声伴随着舒缓的节奏浅吟低唱。
影院里除了他们只有另一对老夫妇,已经起身离开了。
整个空间回荡着西部风格的音乐声。
忽然,棠初听到陆砚书混合在歌声中清冽微低的嗓音:“棠初,谈个恋爱么?”
她一怔。转头,与他对视上,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这句话很突兀,在各种意义上。
上床这么多次了,还问要不要谈个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