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洋人”那两个字戳中了她的笑点。
棠初噗嗤一声,应了:“好。”
这事在电光火石间被敲定。
棠初挂了电话,才意识到,会不会太草率了?
但转念一想,不管了,率率平安。
不过计划归计划,真正动身还得从长计议。
棠初需要一点时间交接和布置好店里的事宜,搞定之后才能放心地飞美国。
陆砚书那边或许也考虑到她这边需要时间处理,所以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立即帮她订了机票。
这段时间里,他并没有催促她,也没有询问她具体动身的日期。
只是照常联系,听她絮叨店里的安排进度。
过了大约一周左右,棠初已经将国内的事安排妥善。
又花了两天时间收拾行李,看着乱七八糟的杂物衣服规规矩矩地收进了两个28寸行李箱,兴奋地拍了张照发给陆砚书。
但他那边没有回复。
棠初撇撇嘴,可能男性这种生物天生没什么共情能力吧。
第二天傍晚,她收到陆砚书的信息:【行李收拾好了么?】
棠初:【嗯。】
L:【那就下楼。】
?
棠初:【下楼?你是指出发去美国,可我还没买票呢。】
L:【不用。】
棠初猜想他自有安排,便问:【司机已经到楼下了?】
L:【嗯。】
棠初大吃一惊,不过还好一切准备妥当。
速速推着行李下楼,却看到陆砚书站在单元门前。
一身挺括的灰色大衣,在这深秋,带着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棠初登时呆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砚书自然道。
“接你去美国。”
“……”
这次不是订机票让她自己过去,而是亲自回来接。
直到陆砚书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棠初都是懵的。
前一天聊天时他还在千里之外呢,怎么隔一天就突然出现在眼前了。
陆砚书关上后备箱,冷不丁对上离得很近的棠初。
她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两下:“我不是做梦吧?”
他抓住她的手:“你怎么不掐自己?”
“谁聪明掐谁。”
“……”
坐进车里,棠初边扯过安全带扣上边问:“你不会昨天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在机场吧?”
“不至于。”
“那怎么来得及?”棠初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就是得提前一天上飞机啊。
“私人飞机。”陆砚书解答了她的疑惑。
“你还买了——”
“公司的。”
“哦,其实我爸当年也想买……”
棠初脱口而出,说到一半,止住了,不继续说下去。
陆砚书发动了车辆。
一直到机场,两人都沉默着。
那里有工作人员等候,棠初跟着他经过一系列流程后登了机。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
飞机很快起飞,进入平流层,渐趋平稳。
空乘来送了饮料和小食后便走开了,耳边是匀速的轰鸣声,小窗外的云层白亮,像是波涛汹涌的白色海洋。
棠初端着杯饮料,也没有喝,只咬着吸管。
陆砚书忽然温声问:“你想你父亲么?”
他主动继续了刚才那个话头。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提及她的父亲。
这是一个伤口。
于他,于她,都是。
所以两人一直都默契地不去触碰。
良久,棠初才轻声嗯了一下。
她垂下眼睫,缓缓问了句:“你恨我父亲么?”
陆砚书想了想:“诚实说,我不知道。”
如果没有那个人,他们就不会分开五年了。
但是如今斯人已逝,去追究这些好像也没有意义了。
“那你...”棠初的喉咙艰涩,“会不会有时候觉得,如愿以偿了?”
这个问题陆砚书直接给出了答案:“没有。”
当时看到她家破产、父亲跳楼的新闻,没有丝毫幸灾乐祸,只有一个念头:她应该很痛苦吧。
但那样的日子,他却不在她身边。
棠初眼里起了比窗外云层还要浓重的雾气,她吸了吸鼻子,不想被人看到,将头埋进陆砚书胸膛,说话时鼻音很重:“那个时候,大家都夸我坚强,处理得很好,也把妈妈安顿得很好。其实,我没有不痛苦,只是我痛苦也没有用。”
陆砚书沉默。
半晌,用掌心拍了拍她的后背。
以前他没有做得很好,但以后他会一直在她身边了。
棠初安静了一瞬。
“我能用你的白衬衣擤鼻涕么?”
“……”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洛杉矶。
出口处已经有车辆等候,带着两人一路前往一处住宅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