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序说的一点没错,萧皝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不知他在殿内熏香加了多少迷药,沈昭此刻浑身无力毫无恢复的迹象,否则萧皝早已身首分离,哪还容得下他在此疯言疯语!
“陛下是否太过异想天开了?”沈昭不动声色,“且不说薛容鹤是否会答应,便是北雍那些臣子也不会答应。若真惹怒了北雍,他们举兵进犯,南明又该如何?”
萧皝一顿,抬眸看向她,匕首缓缓上移,最终停在沈昭颈间,“若真到了那般局面,可还是要辛苦将军,南明五十万大军尽在你手,以将军之能,该不输一城才对。”
沈昭心中已然怒极,恨不能立刻杀了他,看来与北雍订立盟约之事,萧皝绝不会同意,反而要以她为筹码,谋夺更大的利益。
她咬牙道,“陛下此举,将百姓置于何地!”
战乱再起,遭殃的还是百姓,更何况南明名将老矣,新将又尚未出头,她再厉害也难以一人之力抵挡北雍的全线进攻。
萧皝此举,分明是将边疆百姓置于战火之中烘烤,全然不顾他们性命家庭。
“百姓?”萧皝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待朕一统天下,谁会记得区区几个城池的百姓,他们只会歌功颂德朕的功绩,多年之后青史留名,朕便是‘一统天下之君’!”
沈昭知晓与这疯子根本说不通,便闭口不言,转头思索起如何逃出这里。
萧皝见她沉默也不恼,手起刀落割下她一缕发丝,居高临下笑道,“委屈将军在此处多待几日,自庆安到长阳飞鸽往返需十日,一旦北雍回信答应此事,朕便放了将军。”
第九日夜。
殿中日日迷香不停,送来的食物中也放了迷药。
沈昭躺在床榻上,侧头望着不远处静静燃烧的烛火。
她早已封了周身几处大穴,阻止迷药深入,尽量少吃送来的食物,只保存基础体力,几日下来,手指已比前几日灵活多了。
她要赌。
赌那一瞬间的爆发力,足够她杀了萧皝。
这几日除了前来照顾的宫女,久未见过其他人,亦不知朝堂上对她突然不见有何反应。
萧皝装得太像个明君,秦序以佞臣之名身死,百官渴望明君太久,都被他哄得深信不疑,恐怕早已被他随口编了理由糊弄过去,根本无人深究她的去处。
突然,烛火抖动了一下。
沈昭神情一凛,入夜后宫女们会守在门口,宫殿地处偏僻、门窗紧闭,如今烛火却无风自动——
有人来了。
是杀她的、还是救她的?
似乎看出她并无威胁,眨眼之间,一黑衣人在殿中现身,他察觉熏香中有迷药,先是一杯茶水熄灭熏香,这才转身向沈昭走来。
这个身影实在太过眼熟,眼熟到,沈昭几乎以为吸多迷香出了幻觉。
他怎会、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敢眨眼,生怕下一瞬他就消失不见,眼眶都瞪得酸疼起来,熟悉的声音让她知晓眼前之人绝不是幻觉。
“昭昭,我来迟了。”
黑色遮面拉下,薛容鹤背对烛火,沈昭迎着烛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那双凌厉中掺杂着温柔的眼眸一如既往,明亮地让她难以直视。
沈昭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直直坠进心间,既压抑又痛苦,连带着发出的声音都嘶哑起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薛容鹤没有回答,将她扶起靠坐在床边,掏出不知装着什么的小瓷瓶,置于她鼻子下面,“吸气。”
沈昭垂下眼眸照做,他来这里做什么已不言而喻,无需再问。
自长阳到庆安上千里,若是从收到萧皝飞鸽之日算起,他即刻出发也需要日夜兼程才能赶到此处,又是怎么寻到她的?路上可有被人发现?
他,答应萧皝了吗?
沈昭问不出口。
当日她暴露身份,对薛容鹤冷漠相待,皆是为了斩断这份本不该产生的缘分。
如今却又被萧皝用作筹码,还让薛容鹤千里而来身陷险境,他们本该相看两厌、兵戎相见,绝不会因往日旧事而手软。
可她偏偏又承了情。
沈昭嗅了那瓶药,渐渐恢复力气,她活动两下手腕,阻止薛容鹤想要扯断铁链的手,抬眸直视他。
“你不该来。”
薛容鹤微微抿唇,他向后撤了一段距离,察觉沈昭拒绝之意也并未生气,反而笑了笑,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
“昭昭,我想过了。”
“你我所求皆为天下太平,不过采用方法不同,我以统一天下求太平,皆因南明奸佞掌权、忠臣难存,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又与身处战乱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