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还不如被她弄脏的嫁衣好看。
慈和左思右想,穿上一件肤色印白色荷花影的衣裤,顺手扎好两条俏皮的麻花辫,爱美的她还是先把嫁衣洗了,这是她唯一合心意的好看衣裳。
晾好嫁衣,她走到后花园。
唯有这里,还留有花香。花可能随主人的消失而凋零,但它的气息告诉着慈和,白燕还在时,对它们格外用心。
不在人间,慈和才敢坐到凉亭里,坐在记忆里白燕的对面,那是玲珞曾坐的位置。
“如果你在我对面,你眼里的我会是怎么样的呢?你看着我,会不会也笑着?”慈和架着下巴,想着自己在白燕眼里的样子。她眼角红红,过后,她垫着手臂趴在石桌上。
风来了,干枯的花瓣掉在她肩上,她抬头吹一口气,花瓣掉到了满是死意躯壳的湖面。干枯的花,浮在水上,早就褪去活着时烂漫的诗意,就跟现在的慈和一样,死了,时间吹吹风,平凡的她还有谁在记挂?
慈和迷离恍惚间,不放心她的老太折回来提醒她办事,不然,没有活人献祭的物品,这虽落寞但敞大的白府就要被收回了。
慈和心里又记上一帐,气呼呼地烧了一卷请鬼卷。
她再睁眼,自己坐在神台上,底下跪着一个妇人,嘴里念念有词。
妇人感觉到变化,再抬头时,看见一个红衣女鬼坐在神台上,她苍白的脸,如血的唇,凤冠上的珠宝没有喜气,比街边的石头还细碎冰凉。
妇人吓得脚软,心脏跳得想要冲破心房。她知道,穿红衣的女鬼最为凶猛,这次,那个抢她夫婿的狐狸精还不死无葬身之地。
慈和后知后觉,她换上了死时的穿戴。
“鬼官大人!谢谢鬼官大人上来助我!”妇人正回身体,连连磕头。
因为生气,慈和没有看清请鬼卷上的字,只得在对方磕头时偷偷翻出来看。
请鬼者是个富商的正室,请她来杀死富商新纳的小妾。
“那个女人,抢走了我的丈夫!”妇人恶狠狠地说:“他是我的丈夫,别的女人凭什么围在他身边!”
慈和眼神一怔,周围都挂起寒风,骇得妇人瞬间闭了嘴煞白了脸。
慈和如若还在世,这脸定能气红,气得慌,羞得躁,癫狂得像是被趴了衣服在众人面前展露伤口。
第3章
富商的小妾名叫阿彩,据说是一户落难人家的小姐,她相貌清丽,知书达理,待人温柔。
慈和接连几天坐在阿彩床边,窥探她的记忆,她并不是一个可憎恨的人,她来到这个家这么久,就一直被妇人训斥刁难。
阿彩的房间有一个书柜,满满的书卷,墙上几幅观赏性极高的字画都出自阿彩之手。
慈和抬手触摸,但肯定摸不到。
慈和想起母亲说的话:“女孩子家,读太多书,太聪明就不讨喜了。笨一点好,男人就喜欢在笨女人面前显聪明,那样有成就感。”
白燕第一次和她说话,问她有没有读过李婧辞的诗歌,有没有喜欢的诗人或者作家……
她一个问也答不出。
玲珞就不同,她会背诗,会奏乐器,这些东西给玲珞塑造的外衣异常繁华,给她的气质不饰都绝美。
慈和看着画中蝶,它落在花上,仿佛在颤抖,而不是她在抖。
即使慈和没有对阿彩动手,这几夜阴气环绕也让阿彩难受得够呛。阿彩开始生病,富商连找的好几位大夫都找不准对策。
这天四处漂泊的道士寻到富商家门前,说这里阴气环绕,很有可能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道士在得到允许后找到了妇人请鬼的房间,道士将外人请出去,开始对着神台上的稻草人偶念咒。
在房间角落里的慈和看着道士一通操作却伤不到她半分,但就在此时,道士开口道:“小娘子既然都看到了,就不要再待在角落里了。”
“小娘子生前也是个苦命人,如今被请上来,贫道也知你未做什么坏事,若你信我,贫道定助你早日轮回转世。”道士虽有胡子,但细看能分辨出他年纪不大,穿得老派,声线浑厚,不过是为了得人信服而刻意老相。
“我被请上来,就是为了带走那个小妾,如你妨碍我,休怪我不客气!”慈和其实下不去手,只是请鬼杀人也算得上是阳寿已尽的一种方式,如若怠慢了,那人活着的日子还不如死去来得痛快。
“那就休怪贫道动粗了!”
屋外的富商知道这件事,痛心地问妇人为何如此。
妇人哭着骂道:“我才是你的妻子!你心里容得下她,我怎么可能容得下你心里有她!我与你相伴三十余年,你如今倒嫌我人老珠黄,忘了我与你一起把这个家支撑起来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