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娴眼底泛红,心尖泛起阵阵钝痛。
跟着众人一块去帮忙抬起花车。
没过多久,沉重的花车就被众人抬到一旁。
马车下,只剩下被压扁的尸首,早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那缁衣男子哭的愈发肝肠寸断,跪在尸首前,将那满身血水的残尸抱在怀里。
逸娴站在男子身后,只看见他边低声啜泣,边将女尸紧紧拥入怀中。
他动作极轻极细,用指腹小心翼翼擦拭贴着尸首血糊糊的脸庞。
可那张脸已然支离破碎,越擦越可怖。
那男子倏然崩溃大哭,贴着尸首的耳朵,不断柔声说些什么。
他甚至还伸手将尸首的乱发,一寸寸抚平,一阵阵令闻者落泪的哀恸啜泣,回荡于繁巷中。
他该是爱极了那女子,才如此痛不欲生。
真是同衣不同命,逸娴心中艳羡,若她今后横死,四爷说不定会拍手叫好。
此时那男子将尸首抱在怀里,踉踉跄跄的起身。
朝着巷口艰难前行。
逸娴垂眸,悄然擦拭滑落眼角的泪。
“爷!”
苏培盛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见到爷失魂落魄抱着一具血尸,面露戚戚然。
正不知该如何安慰伤心欲绝的四爷,焦急彷徨间,却见福晋好端端跟在爷身后一射之地。
苏培盛:?
那爷怀里抱着谁?
逸娴也看见了苏培盛,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就他一人,四爷哪去了?
“苏培盛!四爷人呢?”
逸娴扯着嗓子焦急问道。
却见那抱着血尸的缁衣男子,忽然顿在原地。
但见苏培盛朝着那男子,唤了句“四爷”。
逸娴惊得瞪圆双眼,四爷竟是那深情缁衣男!
她心跳都漏了半拍,那被四爷抱在怀中的女人,该不会是女主吧...
就在此时,四爷忽然俯身,将始终抱在怀里的尸首放下。
再起身之时,竟伫立在原地,低低的笑出声来。
也不知他到底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肩膀都在微微轻颤。
逸娴正纳闷四爷到底在笑什么,四爷忽然转身回眸,与她对视。
他眼中还蕴着泪光,边用袖子擦拭脸上的血污,边疾步朝她飞奔而来。
这男人的性格割裂极了!又哭又笑。
完了,如果不是她要逛街,也不会害得这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他肯定不会放过她。
逸娴惊得往人群里连连退走,却被他一个箭步伸手攥紧她的手腕。
“疼..”她蹙眉痛呼一声。
男人钳着的手,骤然松开,却依然没有放开她的手腕。
“回家!”四爷一贯清冷低沉的声音,此时却带着沙哑的哭腔。
二人俱是愣怔看向彼此。
逸娴还未回神,就被四爷拽着往巷子口的马车走。
苏培盛吩咐人为那具女尸善后,这才紧跟着爷和福晋的步伐回程。
马车内,逸娴被四爷连拖带拽,按在主座。
他身上染血的长衫已经被他脱下,嫌恶的扔出马车外。
此时他正用帕子擦拭沾染的血迹。
马车内笼罩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四爷左手心那道为落红而划破的伤口,因方才大力动作,而重新挣开。
逸娴心中感慨,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
像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正常人。
他总是冷漠无情,仿佛任何事,都无法牵动他的情绪。
真好奇被四爷抱着的尸首,究竟是何方神圣。
“四爷,四福晋。奴才特来请罪。”
出神之际,马车外忽然传来哥哥焦急呼唤声。
逸娴掀开马车帘子,就见她四哥正和纳兰煦站在马车前。
“四爷,今日是奴才大意,让福晋受惊,奴才该死。”
哥哥和纳兰煦二人曲膝跪在马车前,朝着马车内磕头。
“哥哥,煦哥儿,你们快起来,本就是我自己不小心,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可四哥和纳兰煦却仿佛没听见,仍是朝马车磕头。
因为四爷始终没有开口。
逸娴匆忙放下马车帘子,下意识伸手去抓紧四爷的手臂。
“爷,都怪妾身自个儿没留意,才会与哥哥走散,求爷莫要怪罪哥哥和煦哥儿。”
却听四爷冷笑一声:“看爷为你失魂落魄,是不是很得意?”
“爷这是何意?”逸娴顿觉如遭雷击。
什么叫为她失魂落魄?
他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把那具女尸错认成她,才会伤心崩溃。
四爷并未回答,他深邃幽深的眼神,看不出悲喜,只默不作声凝着她。
逸娴被四爷既像深情,又是愤怒,还带着羞怯的怪异眼神,盯得头皮直发麻。
最后思来想去,把四爷今晚的反常,归结为他喝醉了。
“爷您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