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另一半衙差上前,一人架起一个,出了大堂。
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了此起彼伏打板子的声音。
那阵仗,真是要多震撼有多震撼。
宋慧娘这时显然也吓坏了,小脸煞白,掩在衣袖下的手指也抖个不停。
“宋慧娘!”
贺永安看准时机,又狠狠一拍惊堂木,喊着她的名字道:“你可知罪?”
宋慧娘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嘴唇也跟着哆嗦起来,“民……民妇知罪!”
她说着便深伏于地,嘤嘤哭了起来,身子也抖成一团。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完全破防,下一步就该将如何毒害张二狗,又如何陷害任铁生的事全盘拖出时,她却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梨花带雨地说道:“民妇知罪!民妇不该贿赂衙差,让他们在对任铁生施刑时下手重一些。”
“但民妇这么做,也只是恼恨那任铁生心狠手辣,想让他多吃点苦头罢了。”
“他可是毒害了我的夫君啊!我那可怜的夫君,才二十岁啊,正当壮年,却因他而丧命,我也沦为孤寡,至此无依无靠……难道我不该恼恨他么?”
原来就刚才那一伏地的功夫,宋慧娘突然想通了。
反正人她已经杀了,认罪便只有死路一条,那倒不如赌一赌,或许还能拼一线生机。
而她的赌注便是——
“也不瞒大人,那赵婆子也是我找来的,我承诺只要她帮我作证,就给她二两银子。”
听到这话,赵婆子白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
宋慧娘继续说:“还有之前那位公子问我的,何时与任铁生相识,与他最近相见又是哪一天,我也答不上来,那并非是因为我真不记得。而是因为……我与那任铁生,统共就只有一夜姻缘。”
“我又怎会料到他如此丧心病狂,居然会为了区区的一夜姻缘,心生觊觎,继而残害我的夫君?”
“民妇虽为草芥,却也懂得升堂问案需讲证据的道理,可民妇拿不出来。民妇这里,只有满肚子的冤屈和无法诉说的苦楚,所以民妇才出此下策。”
“但民妇不觉得有错!民妇想要的,也只是一个公道而已。”
她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倏然一扬脸,一双含泪的美目紧紧看向堂上的贺永安,义正词严问道:“敢问大人,难道无法佐证的害人就不是害人了吗?”
没错,她赌得就是任铁生也没有证据反驳她。
所谓黑白,何谓黑白?
这个事非不分的世道,她早看清了,自然也玩得转。
而待她这些话说完,除了被气得又吐了好几口血的任铁生,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赵显明也皱起了眉。
他自然是不信宋慧娘说得那一套的,但一时又实在想不出戳破她这番言论的那把矛。
换句话说,宋慧娘的这番话,单就逻辑性而言,简直无懈可击。
他之前显然也有些低估她了。
赵显明都理不顺的事,苏青柠和二丫头他们就更理不清了。
苏青柠还好点,现在才开始迷糊,二丫头和店小二还有林天奇他们仨,早在踏进这县衙大门就一直迷糊着。
所以他们全程也都没说话,只跟看戏一样,三脸懵懂地跪在地上等待下一幕大戏的上演。
贺永安也久久无言,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这起案子审的,不光费衙差,也费他这个县太爷。
就这一晚上耗费的精力,都快赶上他之前一个月,甚至好几个月审案加在一起的精力了。
他疲累地捏了捏眉心,坐在一旁的师爷这时站起来说:“大人,要不先歇一会?这都一夜了,身子要紧。”
反正一时也审不出个结果,略作思考后,贺永安点了点头:“那就先休堂,我去后面歇一会儿,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贺永安便起身离开了,师爷则对着堂下的众人大喊道:“大人有令,先休堂,除嫌犯任铁生外,其他人可自由活动,但不得离开县衙大堂。”
闻言,别说苏青柠赵显明他们,连衙差们也脊背一塌,疲累地叹了口气,纷纷放下手中的水火棍,找地儿歇息去了。
二丫头他们仨也赶紧爬起身,过来找赵显明和苏青柠,“赵公子,阿柠姑娘,你们怎么样?”
赵显明自是没事,他自始至终一直坐在轮椅上,他倒是比较担心苏青柠,跪了这么久,膝盖一定很疼吧?
他忙伸手去扶苏青柠,“怎么样,膝盖疼吗?”
说来也怪,之前苏青柠其实并没觉得有什么,疼肯定是疼的,却也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何况她也从来不是娇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