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最终选的是任铁生,而不是张大牛,那就只能算任铁生倒霉,谁要宋慧娘提着菜篮子出去找替死鬼的时候,正好碰到的是他呢。
确定目标以后,后绪操作就简单了。
任铁生是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孤身在外,常期跟妻儿分居两地的男人,对女人的需求必然如饥似渴。
而宋慧娘不仅艳若桃李,还是暗娼。
这样的两人组合在一起,发展成“两人前期苟且,后期任铁生心生觊觎,进而求之不得怀恨在心,再下毒害死其夫君”这个因果链便也顺理成章。
也是因此,宋慧娘才会故意将任铁生引到家门口,跟其你来我往说了那么多。
或许在任铁生看来,对方只是个温和有礼的美娘子,跟其多说两句也没什么。
但在外人——尤其宋慧娘的周边街坊看来,这便是两人不轨的铁证。
有了这些铺垫,那宋慧娘只消在毒死张二狗后将任铁生一纸诉状告上衙门就行了。
在人证——那些看到宋慧娘和任铁生“眉目传情,不干不净”的街坊。
还有物证——任铁生亲手交于宋慧娘手中,出自百味轩的吃食。
以及仵作验尸——确认张二狗系毒发身亡。
这一系列佐证下,任铁生想不认罪都不行!
若真抵死不认,那也好办,打到他认不就行了。
衙门里多得是想挣这份“打点”的人,只要宋慧娘稍作暗示,也不必多,一人两百文钱足矣,就能在不要他命的前提下,打得他恨不能当初没有出生。
再加上京都有贵人即将莅临,为免惊动贵人,县太爷肯定也会选择尽快结案,不会查得太细……
而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如赵管家预测的那样,县太爷连夜升堂,任铁生亦抗不住重刑招认,现下连百味轩众人也被带到了衙门。
接下来,只要百味轩众人乖乖认了“管理不善,监督不严”这个小罪,象征性的赔偿宋慧娘几两银子意思意思,县太爷便可结案定罪。
如此一来,非但毒死张二狗这个罪名钉死在了任铁生的脑门上,百味轩也势必因为毒死了人而被殃及声誉关门大吉。
可谓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然而——
估计赵管家做梦都没想到,百味轩里还有一个学法出身,又以拥有超强逻辑性和严谨自居,并自认是正义的化身,从小就把公正和公平挂在嘴边,也差一点就成为一名法官的优秀青年——赵显明!
当他听完宋慧娘的诉状,以及堂上县太爷那一套自认为合理的证据链后,脑子里只有一个词:不够!
光是这些证物和证词,根本不够定任铁生的罪!
所以当贺永堂端坐堂上,一拍惊堂木问他们:“方才仵作和苦主之言你们可听清楚了?可还有话要说?”时,拱手一抱拳道:“草民有话要说。”
“哦?”贺永安转眸看向他。
原本到这时候,就该结案了。
审了一夜,贺永安早就疲乏不堪,之前那句,不过跟“堂下所跪何人”一样,只是个例行问话罢了。
案子审到这时候,人证物证俱齐,犯人也已认罪画押,甚至连死者都已经抬下去了,距离结案其实也就只差百味轩几人的一句“小民愿认罪受罚。”
哪怕他们不说,摇摇头表示一下也可,毕竟在师爷写得呈往刑部的卷宗里,他们统一的名号也只是“百味轩”三个字,连拥有姓名的权利都没有。
而最后对他们的处罚也极其轻微。
因为说到底,下毒害人的是任铁生,他们纵然是任铁生的雇主,负有一定连带责任,但这个责任连刑罚都够不上,顶多赔偿苦主几个钱了事。
要搁一般人,哪怕是二丫头她们,估计这时候也只会拍着胸脯庆幸,幸亏只是任铁生下毒,而非有人故意栽赃到他们头上。
因此巴不得早点
结案,哪里还会在紧要关头站出来说“自己有话说。”
但眼下赵显明既然说了,贺永安就不能当作没听到。
“你有何话要说?”他面带不悦地问。
“草民可否问苦主一句话?”
沉思半晌,贺永安终于抬了抬手:“问吧。”
“谢大人。”赵显明朝贺永安又一拱手,便转向宋慧娘,直视着她的眼睛问:“敢问这位姑娘,你之前在诉状上说任铁生是因为对你求而不得,所以才怀恨在心,下毒害得你夫君。那请问,你与任铁生是何时相识的?”
此言一出,堂上所有人都愣了一瞬,连贺永安也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