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郎立刻停住了脚步,有点不知所措,徐秀越顺势从他背上跳下来,朝前面的官兵道:“这位军爷,我们想进城,您看……”
“本县不接收灾民,你们要吃的,就往府城去,县里没有粮食了。”
原来他们一直在往府城赶人,徐秀越看了眼最前排或蹲或坐在地上的灾民,看来听信他们话的灾民还在少数。
想想也是。
灾民们从遥远的西南走到这里,已经是拼尽全力,又哪来的力气去府城?
怕是半路上就死绝了。
徐秀越往前走了几步,官兵立刻举刀并后退了一步,厉声呵斥:“做什么?!”
徐秀越停住,她瞧出了官兵的恐惧。
城墙外是一溜排好的木刺,将官兵和灾民分割成两个世界,但显然,官兵的数目远在灾民之下。
他们心中也是慌的。
要不是吃着官粮,只能听上面指派,恐怕这些兵士也不愿意来冒险。
人在恐惧的时候,会呈现攻击性。
为了避免误伤自己,徐秀越没再往前走,而是略提高了声音道:“这位军爷,我们是安河城来的,这是我儿何秀才,没想到跟灾民混在了一处,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进城?”
徐秀越说着,拽了拽何四郎,何四郎也机灵,当即打开随身包裹,里面是他的秀才文书。
何四郎拿着文书朝兵士拱了拱手:“大人请看。”
官兵一脸狐疑。
这时候哪有秀才老爷会来他们县,没走到恐怕就给灾民给吃了。
不过看到旁边的何三郎跟何大郎,官兵才明了,这是有人护着才能走到这里。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慢慢走了过来,不知是想着背后有其他士兵瞧着,还是半信了徐秀越的话。
停在半米外的位置,官兵接过去看了看何四郎的文书,看了几人一眼道:“等会。”说罢拿着文书往回走。
官服发的文书都有辈分,除非大周朝完了,不然去官府就能补办,所以徐秀越也不担心他拿了就跑。
那人拿着给另一个看门的兵士看了一眼,两人说了会话这才走过来,这次离得距离倒是近了,道:“文书是真的,你们来咱们县做什么?”
徐秀越一时语塞,还是何四郎忽然道:“听说县里有一前朝诗仙留下的碑塔,学生神往已久,特来观摩,不成想正好遇上了灾民。”
官兵上下打量何四郎一眼,那嫌弃的神情仿佛在说“闲的蛋疼”,他将文书递还给何四郎,挥手道:“咱们县关了,不放人进,你们还是回安河城去吧。”
“这……”
不待徐秀越动作,何三郎已经一把握住了官兵的手,笑道:“官爷,通融下呗,咱们大老远来的,总不能再走回去。”
官兵手指捏了捏掌心,似乎在评估手中的东西。
徐秀越此时忽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出息了啊,这都学会贿赂官兵了。
徐秀越不知道何三郎给了多少,但眼见得官兵表情缓和了,应该是满意的。
官兵悄悄摸了一把袖口,在抽回手时掌心就空了,他没说能不能进城,只是回头扫了一眼其余士兵,压低声音道:“我这还有这么多弟兄……”
徐秀越:……
不是吧,这行贿还得从上到下来一遍?那得多少银子?
“我也不能直接徇私,这样,一个人三两银子,也算是给带你们进县的兄弟一点辛苦钱。”
啥、啥?!
一个人三两?
何大郎瞪圆了眼睛,不过这种时候,他娘没开口,他也就闭了嘴。
徐秀越干笑了两声,道:“是不是……贵了点?”
官兵摇头道:“您瞧瞧外面这些人,带你们进去,咱们兄弟也是担了风险的,要是灾民一见有人进去了,都要进城咋办?”
徐秀越想想,倒确实有这种风险,眼看官兵没有降价的打算,便叹了口气,一脸肉痛道:“哎,就剩这点了……”
边说着,徐秀越边掏出了几块碎银子,加起来差不多十二两上下。
官兵看见银子,眼睛都亮了,笑道:“婶子也别嫌贵,花点小钱进城,总比跟这些灾民呆在一块强吧?您家有秀才老爷,多少银子还赚不回来?”
徐秀越回头看了眼熙熙攘攘的灾民,感慨道:“倒也是,可怜哟。”
这会功夫,官兵已经将银子揣进了怀里,徐秀越还怕他拿了银子不干事,谁知道他倒是个守信用的,当即朝城墙上喊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