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当年,他在军中知道惠妃娘娘想给他和孟家牵线搭桥,愣是大半年都没回京,日日守在城中,都不曾给惠妃娘娘写过一封回信。”
“他可从没为孟容璎做过任何事,出过任何风头,更别说重罚敬王。”
半生不熟四个字,字字都妥帖。
生怕说慢一句如鸢就会去东间找阮瑟,谢嘉景不敢有丝毫停顿,一口气说完后见如鸢陷入沉思,他松气的同时,心里又陡然生出一种很是诡异的嫉妒。
自云家叛乱、满门无存后,她被送进燕欢楼改名换姓。
三年多的岁月,她不论对谁都是一副淡漠、冷然、不关心的模样,对他更是难有好言。
偏偏对萍水相逢的阮瑟表现出莫大的关切。
甘愿冒着得罪赵修衍的可能,也要多提醒阮瑟两句。
趁着如鸢还在神思当中,谢嘉景从身后拥住如鸢,掺着受伤和委屈地问道:“你和阮瑟才见过一面,为什么这么关心她?”
似乎只有这时,她才不会毫不留情地推开他。
让他多贪恋一刻的温存,哪怕转瞬即逝,都是他的可望而不可即。
“什么时候你才能再多关心我一句。”
“云鸢,我伤口有点疼,你能不能帮我上药?”
近乎卑微的询问,似是不抱任何希望,却还要贪问一句,奢求半缕微光的青睐。
如鸢用力挣开他的怀抱,回身看向他。
平淡至寡薄,她难得愿意同谢嘉景对视,哪怕面前掀起惊天巨浪,也激荡不出她眸中分毫波澜,“云鸢早已走投无路,死了。谢大人若是想寻她,应该去奈何桥,而不是燕欢楼。”
“如鸢手笨,不会给旁人上药,恐伤大人。谢大人还是去太医院寻太医比较妥当。”
“至于阮瑟……”
如鸢停顿一句,心下忽生哽咽,“我不希望她成为下一个我。”
不论年华大好,还是迟暮将衰,都只能不甘不愿地被困在一个男人身边。
纠缠无止,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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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瑟忽然觉得,日后在闲聊时她绝对不能随意提起旁人。
一次是巧合,两次便是天意使然。
今早她和赵修衍提到如鸢和谢嘉景,没多久两人便有了争执;恰巧用早膳时,她也和如鸢提过两句孟容璎,不料甫一回府她就听到管家禀报宋国公夫人前来拜访。
如若不是确信自己佛缘浅薄,阮瑟险些以为自己的话被开过光,提到谁就能见到谁。
马车驶停在雍王府门前,六道銮铃缓缓收声,恰巧与不远处坠有孟家金铃的马车打个照面。
陈安拱手立在车前,回禀道:“宋国公夫人和孟四小姐求见。”
“还递了孟家的请帖,有喜事想和王爷一叙。”
“你想见吗?”赵修衍细细摩挲着阮瑟有如凝脂的柔荑,侧目顾虑着她的意思,“你若不想见宋国公夫人,本王就随便寻个由头打发她们离开。”
孟家的人,也是可以随意打发走的吗?
被赵修衍不甚在意的态度弄得云里雾里,阮瑟面露惊诧,摇摇头,“谈不上不想见。”
“我和宋国公夫人萍水相逢,并不熟识。”
见与不见对她而言都没有意义。
或是不合眼缘,冬至宴过后她就没有任何想要与宋国公夫人结交的念头。
无端推拒也不是办法。
“夫人既是因喜事来送拜帖,总不能让人一直候在府门前,有失礼数。”阮瑟胡乱捏着借口。
赵修衍失笑,揉了揉她的脸,朝陈安吩咐道:“请宋国公夫人进府,本王和侧妃一会儿就过去。”
话里说的是一会儿,实际下车后赵修衍又特意带阮瑟回了一趟玉芙苑,两人重换过一身衣裳,改了配饰,收拾妥帖后才慢悠悠地去了花厅。
期间赵修衍还让周嬷嬷替阮瑟重挽过发髻,选定的步摇簪钗也都嵌上明润南珠,尽显清雅端丽。
等二人行至花厅时,已经过去一炷香时间。
孟四小姐孟容瑜等得无聊,便在花厅里来回踱步,“二姐,王爷是不是故意给我们下马威?”
“当年又不是我们孟家想反悔的,王爷未免欺人太甚。”
孟容瑜自幼娇生惯养,孟家又是钟鸣鼎食之家,向来都是她慢慢悠悠收拾妥当后才去赴宴会面,何时这般费时费力地等过旁人。
但这人是雍王,她们还有事相商,哪怕是一个时辰也得安心等。
孟容璎放下茶盏,瞥了眼怨气满天的妹妹,不急不徐地道:“方才在府外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你有半点不耐烦。”
“进到府中,你倒是开始着急了。”
“那不一样。”孟容瑜坐到孟容璎身边,小声道,“雍王殿下又是从府外回来的,说明他昨夜并不在府中,会不会又去了燕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