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近在咫尺的葡萄酒,阮瑟抬袖作掩,捂住口鼻,点点头,“还是有些。”
方才她好容易缓过来一点,甫一落座,心口处翻滚涌烈的感觉又再度袭来。
她推开葡萄酒,“可能今日身子本就不适,又在外面吹过风,难免有些许着凉。”
谢夫人扫了几案一眼,将葡萄酒搁置在自己这边的地上,“等筵席散后,你随娘回谢家。”
他既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阮瑟坐回谢家位,那雍王府也不必要再回去。
谢家又不是养不起女儿。
“那娘可要再等好一会儿了。”
阮瑟亲昵地挽上谢夫人的手,余光睨向状若无事、低眸品酒的孟容璎,眸色中愈发盈满笑意。
不得不说,她与孟容璎的确是想到了同一处。
借酒生事,既悄无声息,又难以追查。
估摸着时辰,也的确该唱下一出戏折了。
不多时,李辛便亲自带着太医折返太极宫。
行礼过后,那太医得了吩咐走到谢家席位前,欲为阮瑟诊脉。
看了一眼李辛略有些一瘸一拐的背影,阮瑟伸手,任由太医搭脉诊断。
“回皇上,云朝公主的确怀有两个月的身孕,胎象暂且稳固。”
“只是公主身体曾有亏空,这一胎还需万分谨慎,不可大意。”
与此前那位太医几近相同的言辞,引惹得殿内众人有意无意地看向阮瑟,百般复杂。
玉阶上,淑妃悄悄打量着赵修翊与孟容璎的神色,笑道:“两位太医都这么说,看来云朝公主的确遇喜,恰逢中秋,时节也难得。”
“先前皇上只是赐婚,如今正是双喜临门。”
未得成婚便先有身孕,即便已有婚约在身,但到底还是不太光彩。
阮瑟对此心知肚明,“司天监还未商定好良辰吉日。”
“即便是好事,淑妃娘娘也不必这么着急。”
她看向伫立一旁的太医,“有劳太医为本宫解惑,今日本宫忽觉心口翻滚,略有不适,是因为有孕在身吗?”
“公主这是害喜。刚怀上身子的女子大多如此,过段时日就会有所消解。”
“寻常时候可多备些蜜饯。”
“那葡萄酒呢?”
太医摇头,“怀孕之人不宜品酒。”
“是吗?”阮瑟浅笑,接过丹溪递上前的清酒,“那为何本宫不闻葡萄酒就无恙,一遇葡萄酒便觉难受,清酒却无事。”
“孕中还要对酒做分门别类的忌讳吗?”
清酒浓烈,两相冲抵,愈发能驱散葡萄酒的醇香。
阮瑟缓缓放下捂着心口的手,“不知太医作何解释?”
“柔宁郡主当年也是这样吗?”
她挽起一抹浅笑,睨向临坐对面的柔宁,“还是只本宫特殊。”
“害喜的反应都不尽相同,公主既是如此,日后还是不要再用葡萄酒了,以免伤身。”
太医点头,应和着柔宁郡主这句十分有道理的话。
“是本宫疏忽。”淑妃旋即反应过来,摆手吩咐着宫人,“将葡萄酒暂且撤下,换上好的茶水过来。”
“承蒙娘娘挂念。”
“本宫只是偶觉不适,并无大碍,不必兴师动众。”
阮瑟笑意不减,却是不留情面地回绝淑妃的关照,“中秋难得尽兴。”
“若本宫当真有孕,更不能搅扰今日兴致。”
“可若本宫没有遇喜……”
“两位太医都为公主诊过脉,公主还是要自欺欺人,是信不过太医院吗?”
一位是陈安请的,一位是李辛请的,不论阮瑟信与不信,都不能偏说半字。
而今日值守太医院的,也只有这两位太医。
散宴在即,哪怕阮瑟有旁的门道,也再于事无补。
柔宁郡主兀自斟了一盏葡萄酒,笑着朝阮瑟举盏,目露嚣张。
“即便云朝公主信得过他们,老夫也信不过他们的医术。”
殿外忽的传来沈太医中气十足的声音,替阮瑟应下柔宁郡主的质问。
“今日中秋,沈太医进宫怎么也不差人知会一声?”赵修翊扬眉,吩咐小太监扶好沈太医。
“太后娘娘凤体有恙,特诏臣进宫请平安脉。”
沈太医被免了礼数,转而看向并排而站的两个太医,“本想等中秋宴后再为皇上请脉,不想方到殿前就听到他们的妄言,一时失了礼数,还望皇上赐罪。”
扫向面色不明的赵修衍,赵修翊随意扬手,“沈太医言重。您既到了太极宫,不妨也为云朝公主看看。”
沈太医领命,瞪了那两名太医一眼后走向阮瑟所在的席位。
“孟姐姐,今日……”
看着沈太医一脸认真地为阮瑟诊脉,柔宁郡主的心都提了起来,“若是不成要怎么办?”
“他们两个人,再是庸医也不能诊错脉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