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公主曾想用那架绿绮琴换得息寒香的解药。”
“今日压制息寒香的丹药,也是公主交给属下的。”
有两道声音蓦然浮响在耳畔,声声不停,似想说到地老天荒,更似在提醒着他什么。
三年前,她愿以绿绮换得息寒香的解药,是一腔孤勇地留在他身边。
是他多有辜负,才酿成苦涩难噎的苦果。
而今旧事重临,又是息寒香的解药……
深吸一口气,赵修衍在须臾间便做下权衡,生硬道:“不需要。”
他忍住想拥阮瑟入怀的冲动,“沈太医为本王号过平安脉,息寒香余存无多,轻易无碍。”
“有无解药都无甚差别。”
阮瑟眉心颦蹙,显然并不认同他的话,“可是……”
息寒香不彻底解毒,存留在他体内始终都是一桩隐患。
如同一颗久悬头顶的巨石,摇摇欲坠,却又不知何日何时将落,徒生惶惶。
“沈太医熟知息寒香,他既说无碍,就鲜有意外。”
“瑟瑟,本王不会用性命作玩笑。”赵修衍笑容温和,更似安抚,“谢家到了,我们先进去。”
“息寒香一事,待回府后再议。”
凝神望了他片刻,阮瑟知晓眼下不是再谈论此事的好时候,终退一步,半搭着他的大掌,款步踏下马车。
入目处谢家朱门大敞,管家侯在府门前,见阮瑟等人踏下马车,连忙迎身上前,代谢尚书向卫鸿言着招待不周的歉意。
“大人提前吩咐过,王爷和明远侯若是不嫌,可跟随老奴去前院。大人回府后就会过去。”
言罢,管家转而看向阮瑟,“夫人和长公主念小姐多时,正在湖心亭等您过去一叙。”
“长公主何时来的?”阮瑟提裙,余光流过仍停在府门外的两驾马车。
一架的确坠挂着长公主府的銮铃,另一驾……
她记得分明,并不属于长公主府。
反而像是国公府的。
“约莫一炷香前。”
停顿一息,管家如实相告,“柔宁郡主还带着宋国公夫人前来拜访,而今都在湖心亭。”
孟容璎……
阮瑟眸光一晦,她果然是没认错。
卫鸿和赵修衍都是习武之人,耳力甚佳,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们自是听得真切,知晓孟容璎也来了谢家。
虽从未与这位宋国公夫人打过照面,卫鸿也是知晓一二内情的。
侧目看了赵修衍一眼,他思忖片刻,还是松了口,“雍王殿下,湖心亭路远风凉,你还是送瑟瑟过去吧。”
“本侯有管家引路,不妨事。”
去往“路远风凉”的湖心亭的路上,阮瑟简直哭笑不得。
她挽上赵修衍的手臂,半是好笑半是无奈,“来过谢家许多次,我认得去湖心亭的路。”
“况且今日都是相熟的人,哪里会出什么意外?”
赵修衍紧揽着她腰身,“送你过去,我和卫侯都能安心些。”
谢家人的确待阮瑟和善,与对待谢家旁的小姐无异,甚至更为疼爱几分。
可今日到底不同。
“你和卫叔叔未免太过小心。”阮瑟笑言。
她自是清楚赵修衍和卫鸿都在忧心什么。
扬眉莞尔,她倾身半靠在赵修衍身上,“过去的事罢了,你怎么比我还在意?”
“放心,我和宋国公夫人……”
许是一语成谶,阮瑟方言及宋国公夫人,不远处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恰是不期而遇的照面,孟容璎施施然上前,甚是熟稔地同他们寒暄,“雍王殿下和公主终于来了。”
“许久不见,王爷和公主可还安好?”
第92章 有朝
◎若还得以重逢,再清白自在地相爱。◎
“有劳宋国公夫人挂念, 本宫与王爷一切安康。”
察觉到赵修衍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阮瑟笑容依旧得体,与孟容璎有来有往的寒暄。
轻拍几下身侧人的手背,她对上孟容璎颇为深意的目光, “本宫还以为宋国公夫人会在湖心亭与柔宁闲聊, 不曾想会在这里相见。”
“夫人久不来谢家, 可还觉得习惯?”
“谢家高门,自是习惯的。”孟容璎轻轻颔首, 笑意盈盈, “我与公主久别,理应叙叙旧话, 不知公主可愿与我同行?”
似也没想等阮瑟的回应,她转而看向赵修衍,“王爷意下如何?”
自是不愿意,也不方便的。
赵修衍眉宇微锁, 淡漠疏离的目光划过孟容璎姣好的容颜, 未作片刻的停留,“瑟瑟,娘和姑姑许久不见你我, 还在等着我们过去请安。”
移落在阮瑟身上的目光温柔,如春风般沐光浴露,葳蕤万物丛生。
更似季夏的云雨,阴晴乍然生变, 与方才的他截然不同, 态度高下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