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选下下策的。
赵修翊睨她一眼,“恃宠而骄。”
“日后离云朝公主远些,她不是你能随意招惹的人。”
事不过三。
她已经在边缘试探,摇摇欲坠。
犹觉这醒警不够,他又多添三两句,“朕于修衍有愧,本就不欲多横涉他和云朝之间的事。”
“他若入了心魔,朕都未必护得住你。”
“我知道。”
孟容璎偶听过当年事,窥不得全貌,但也知其中二三。
若不是赵修衍重伤昏迷,沈太后用了狠计,一面针对惠妃,一面和楚家对军中动了手脚,而今金銮殿中人是谁的确不好定论。
但尘埃既已落定,就不必再追忆往昔。
玉臂环在赵修翊颈间,她半倾在男人身上,“若雍王不对孟家动手,我绝不再动阮瑟,也不再给你多惹事端。”
有些事,即便不必她亲自设计动手,都会奔赴向它应行的天命。
赵修衍和阮瑟是如此。
孟家和谢家也会是如此。
人心本就是最不可高看的东西。
赵修翊停笔凝视着孟容璎,指腹抚向她颈侧的曼珠沙华,“当时是为意外,朕不想这意外再有第二次。”
“我会护好自己。”
唇畔眸底的笑容灿然,孟容璎心里却像是有狂风大作,掀起无边骇浪,久久无法平静。
如若不是宋知佑的弟弟意外撞破她和赵修翊的事,怀着要与她同归于尽的心思烧了整座府邸,她也不必狼狈地改容换貌。
还落得一朵艳烈无双的曼珠沙华,终生难除。
似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孟容璎复又多添一句,分外笃定,“不会重走当年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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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乘着一舟漂泊无方的舟楫,阮瑟半倚在软枕上,睡得很是迷沉。
半梦半醒之际,她顿觉身下蓬舟猛然颠簸了一下,险些将她摔进云雾当中,一朵温热有力的云霞霎时飘来,稳稳地托住了她,送回舟上。
低声呢喃两句,她轻轻翻身,又枕着另一方风景安然入眠。
不知颠簸多久,阮瑟迷蒙着睁眼,入目便见赵修衍手捧着一卷史书,另一手还紧紧揽在她腰上,半点不放松。
而马车仍在行进,更不知要载着他们去往何乡。
“醒了?”赵修衍垂首,音声温柔。
轻应一声,阮瑟揉捏着眉心,“赵修衍,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用罢午膳后不久,赵修衍就带她离开了长公主府,却不是打道回府。
任凭她问过多少遍,他都一副守口如瓶的模样,半字不肯多透露。
很是神秘,又教人好奇。
不想她都小睡过片刻,竟还没到地方。
“京郊?”她胡乱猜着。
“快到了。”
赵修衍捻弄着她微乱的青丝,依旧打着谜语。
“就再信你一回。”
没好气地拍开他作乱的大手,阮瑟小声道。
三两下拆下盘在发上的、略显累赘的簪钗步摇,她转而挽了一个再清丽朴素不过的髻子。
玉兰步摇簪入发间的顷刻,帘外就传来陈安的通禀声,马车亦缓缓驶停。
稳好发髻,阮瑟挑起侧帘,入目处便是不高不低的辛涯山,以及那座分外熟悉的寺庙。
是国清寺。
有些奇怪地回头,她看向赵修衍,不确定地问道:“赵修衍,我们是来祈福的?”
“还是你要重去赏那棵没开花的连理枝。”
阮瑟可记得清楚。
月前她和祁绍先行离开,所去的地方就是西苑。
那棵连理枝所在的地方。
后来她住回玉芙苑,夜里赵修衍拥着她,没少问询祁绍的事。
如今故地重游,他要再带着她去看那棵相思树,也不是什么太过奇诡的事。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方可能。
一时间,阮瑟望向赵修衍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明透和不出所料。
第87章 不宜
◎即便那可能只是他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赵修衍无端失笑, 轻揉着阮瑟将将盘弄好的发髻,“那相思树尚且没开花,去到西苑也只能对枝空赏。”
“瑟瑟。”
“你心里到底是如何想我的?”
他略带打趣地问道。
眸光灼灼,定定落在她身上, 裹挟着明显的调侃意味, 借此问出盘亘心上已久的话。
启唇欲言又止, 阮瑟姣好白皙的容颜上落有几朵浅淡的绯霞,绵延至耳廓。
方才甚觉笃定和奇怪的念头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抬袖掩唇, 轻咳两声, “你以往听过那么多坊间风俗,我以为这次也是。”
国清寺。
既是上香拜佛的寻常地方, 亦是有情人祈福还愿的好去处。
赵修衍向来不参神佛。
除却泰山祭祖,她再没听闻过他曾虔诚地参拜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