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已明晓此事,言明待公主回到西陈后,他定会为公主做主。不会让公主平白蒙冤。”
又是一记虚无缥缈的许诺。
阮瑟听惯了皇兄和丹溪许诺好的坦荡前路,闻言只是付之一笑,并未多加应声。
纤纤玉指捻起一封密信,她端详着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字迹,一目十行地翻阅过去,“皇兄还没提过,让本宫何时回皇都吗?”
起初她不愿应下这件事,是她不想有所背弃,亦不想留在赵修衍身边,同他虚与委蛇。
而今动意回西陈,她仍是不敢再多留在赵修衍身侧。
许是有三年前的前车之鉴,阮瑟能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在摇摇欲坠。
她却不愿再与之直面。
上策便是离开上京,离开西陈,奔赴她早已铺就好的归途。
如今只差一个能正大光明离开上京的藉口。
这些时日,她命丹溪送回西陈的密信已然不下十数封。
明面上尚且如此,暗地里更不知会有多少。
大多都与南秦相干。
伪装定朝余孽一事,更是试探出南秦的真实意图。
南秦想要的,从来都不止于那些零散小国。
四分天下,哪有三足鼎立更惹人心动。
彼时阮瑟还能评南秦一句贪得无厌,风水轮流转,这话又应验到她的身上。
只可惜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能封进密信中。
丹溪面露难色,迟疑地摇头,“没有。”
“主上只说,他答允公主的事都会做到,教公主放心即可。”
放心?
阮瑟没忍住低笑出声。
她一手转弄着腕间玉镯,一边抬眸看向丹溪,桃花眸中暗含嘲讽,“你再回信时,记得替本宫问问你家主上,若此事卷土重来,本宫又该当如何?”
这次是楚家和幕后之人力有不逮,才没能真正握到她斡旋其中的证据。
可这种侥幸,不一定还会再降临在她身上。
稍有不慎,当真是再无归路。
丹溪摇头,“公主放心,没有下一次。”
“奴婢与他们足够谨慎,所有对您不利的音讯已全部折毁。”
“主上亦下了死令,为护公主周全,属下万死不辞。”
郑重一句言罢,丹溪俯身就要下跪,却被丹霞眼疾手快地托住。
阮瑟摆摆手,“人各有命,本宫不需要你舍命相救。”
“你且行事再谨慎些,上京城中不甚安稳,你多加小心。”
末了想到西陈,她又不得不多添一句,“避开卫叔叔,更不能教他发现任何蹊跷。”
“奴婢明白。”
丹溪了然,临出书房前又似想起什么,折返站回青案旁,复又拿出一张纸笺,递给阮瑟,“公主,这是您曾让奴婢追查的皇商消息。”
“他们大多都是荷郡人,世代从商,家世清白。自祖上成为皇商后,他们多运粮食粗盐,从未有过不臣之举,更无蹊跷。”
侧耳听着她言简意赅的概括,阮瑟展开卷笺的动作却猛然一顿,状似无事地逐字读完。
她没有想错。
确实是荷郡,距离雍州不过两日马程的小郡。
亦是三年前,敬王将她带离京城后,暂行停栖的地方。
定神瞧着荷郡二字,阮瑟立觉有什么念头一闪而逝,却又久久地停留在她脑海当中。
“公主?”丹溪见她再次走神,不由得小心问询道,“您可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
似是鬼使神差一般,阮瑟摇头,一语否定道:“荷郡与南秦相距甚远,不似怀州。”
“既是寻常商队往来,遭此一难也是无妄之灾。”
“不用查这种小事了。”她彻底下了定论,“你们继续盯紧三皇子的动向,切莫露出马脚。”
“还有楚家背后之人。”
“如有要事,先行知会本宫一声。”
丹溪明了,应下吩咐后就离开,转而去往小厨房。
秋景明媚,映照在时高时低的焰火上时更显热烫。
阮瑟静静看着那张字笺化为灰烬,吩咐道:“丹霞,你闲时去清点一下西陈送来的嫁妆。”
此番卫鸿临上西陈,不仅是为她解围,更是送来了西陈皇室和虞家的嫁妆。
听赵修衍所言,共有一百六十抬,极尽奢侈与华贵。
入京后尽数被安放在王府中,由赵修衍的人亲自看管。
甫一听到清点二字,丹霞下意识挺直腰身,小心又谨慎地问道:“公主,您又要准备离京了吗?”
什么是又?
阮瑟哭笑不得,“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不是。”
“为时尚早,还不着急。”
还有两个月时间,这么早收拾行囊只会打草惊蛇,惹起赵修衍的提防。
甚至还会让西陈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