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你小舅舅还在治伤,大夫不让他多行走。皇上就准了我来西陈看望你。”
不过简短的两句话,却裹挟着太多令人意外的音讯。
捻着酒盏的手一顿,阮瑟回神,颇有些意外问道:“卫叔叔,您的意思是小舅舅很快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吗?”
虞四爷被挑断脚筋、又错失良机,这么多年来都无人能治好他的脚伤。
如今乍闻喜讯,她的欣悦溢于言表。
“还只是初始。”
“待他恢复如常,最快也要一年多。”
“那也是好事。”阮瑟笑意盈盈。
即便不用细想,她也知道这大夫是谁寻来的。
可依旧遮掩不住她的好心情。
许是欢悦于这来之不易的大好音讯,她不顾赵修衍劝阻,接连又饮了好几盏葡萄酒。
两壶葡萄酒告罄,中途又饮了几杯烈酒,饶是阮瑟酒量远胜从前,也经不住这么一番折腾。
食案上的菜肴几近未动,只一炷香后,她便枕着一身昏昏沉沉的醉意,欲睡不睡。
对上赵修衍颇为无奈疼惜的目光,卫鸿喟叹一声,“你先送瑟瑟去侧厢,稍后再过来。”
得了长辈应允,赵修衍亦不再犹豫。
双手打横抱起阮瑟,他大步流星地穿过廊下,送她去了侧厢小憩片刻。
临了像是想到何事,他又折返几步,吩咐陈安站在门前、寸步不离地看照着卧房内的一切动静。
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赵修衍去而复返,再与卫鸿相对时,对面人已收敛起方才的和颜悦色。
反而落得满目冷然疏离。
“卫叔叔。”
他继而落座,如旧如常地尊称卫鸿一声。
卫鸿面色不改,肃容淡漠,“本侯当不起雍王殿下一声叔叔。”
“殿下称本侯一声侯爷就好。”
亲疏分明过后,他拿出一早备下的信函,“王爷一直想知道,瑟瑟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屈指在不薄不厚的信函上轻叩两下,他顺手把东西推递到赵修衍面前,音声愈发凉薄,“这就是答案。”
作者有话说:
后面的大剧情也不太多了,这个月应该可以完结!
第83章 悲切
◎“她原已经放下王爷。”◎
不薄不厚的信函, 拿在手中时很是轻飘,与酒盅相差无几。
却又像是盛着千钧重量,轻而易举地沉没舟楫、吞灭长原上一点春色。
赵修衍拆封火漆,逐字逐句地翻阅过彩笺上的墨迹。
白纸黑字, 字字分外明晰。
不为笔墨所困, 虞四爷写得很是详尽。
洋洋洒洒十数页, 向他昭示着阮瑟在西陈那三年的点点滴滴。
亦是她曾踽踽独行的年岁。
越是往后翻看,赵修衍越是收紧捏着纸页的手。
指尖泛白, 平整的信笺上徒生折痕, 在松弛和紧攥指尖被反复拉扯,欲裂欲止。
三年前的阮瑟温良清醒。
尽管她受过许多磨折, 仍怀揣着少女的热烈与明媚,从不困囿心潮,亦捧着如月般澄明皎洁的情意,谨慎却不吝啬。
而今的她清明聪慧更甚从前, 却像是笼着一层轻纱遮面, 教人看不真切。
亦是若即若离,百般隐晦。
半拥着她入眠的许多个长夜里,赵修衍也曾暗自想过个中因由。
隐隐间更是有所预感。
可当真相就这样明切、清晰地横陈在他面前时, 又有如一颗惊天巨石陨落湖泊,掀起足以翻天覆地的巨浪,浇淋万物狼狈。
她会如此,起因已是不言而喻。
翻阅了一半的信笺, 赵修衍掀起眼帘, “瑟瑟当年临去西陈, 她在虞家……”
“只有虞四爷真心疼爱她、看照她。”
卫鸿知道他想问什么。
浅斟一杯烈酒平复心绪, 他才出言相告。
若不是赵修衍着人前去虞家拜访, 或是他也不会知晓那段旧事。
半是转述着信笺上的内容,卫鸿多添几句,“虞家知道她是云湘的女儿后,没几日就将她接回府中,带着她周旋在勋贵世家的小宴上。”
虞家甚至大费周章地为阮瑟办了认亲宴,邀请了半座皇都的勋贵前来贺喜。
明面是为了弥补阮瑟流离失所、不得故乡的十余年。
实际上则是谋算着虞家的姻亲与前程。
“初时瑟瑟一切如常,婉颐公主和虞四爷都对她很放心。”
为了教阮瑟摆脱从前苦痛的旧事,崔婉颐还时常邀她出府同游,寻乐踏青。
阮瑟一如常态,明媚开朗,再教人欣慰、放心不过。
“可虞四爷与瑟瑟闲聊时,时常发觉她心不在焉,低迷沉沉,不知在想着何事。”
卫鸿定定凝视着面前这位尊然高华的雍王殿下,缓缓攥紧酒盅,按捺着些许冲动,“瑟瑟夜里仍会失眠,白日里就教丹霞备下许多酒,两个人留到入夜后再浅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