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出唇齿间的话也全都是下意识的反应,大多时候不是“嗯”便是“好”。
哪里知道他会在这里设了圈套,只等她自己乖乖跳进去。
应的明日不许忘,她依旧是忘得干净彻底。
回想起方才自己意会错意思,还问出那样的话,阮瑟顿觉无地自容,伏在他肩头小声而又磕磕绊绊地为自己狡辩,“你问得不是时机,又不能怪我。”
在意乱情迷的时候问这么大的正事。
除了他,天底下也寻不出几个有这等分神闲心的人了。
“而且明明上次,你已经问过我了。”
她当时也给过他明确的回答。
赵修衍在她鬓边浅啄着,“从前是从前,又与今日不同。”
“本王不愿亏待于你,正妃之位也只钟意你一人。”
自燕欢楼那夜后,兴致所至时他也会与阮瑟亲昵。
或是昨夜有了更为亲密的深入,他今日总想抱住阮瑟,之后又是自然而然、难以抗拒的亲吻与轻抚。
色授魂与、情不自禁,当是如此。
“瑟瑟,不必顾忌身份。”
“你如今是谢家的女儿,若你与本王还不相衬,那上京城中便无人能嫁入雍王府。”
如今细细想来,上次问询阮瑟正妃一事确实不合时宜。
不论是高瑞所言、亦或者是他自己的后知后觉,她的拒绝才是意料之中。
孟容璎刚来府上拜访,明里暗里都在针对阮瑟。
即便他会回护庇佑她,但有些话终究会在她心上落刺。
念及往昔,赵修衍在与她的耳鬓厮磨中添道:“更不必顾忌宫中,沈太后不敢插手本王的婚事。”
“只须看你自己的心意。”
“若你想嫁,本王就去宫中请旨;若你暂时不想便搁置一旁,我们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今日。”
意会出他的弦外之意,阮瑟破愁为笑,躲开他时歇时续的啄吻,“王爷就认定我了,是吗?”
暂且搁置,那总有一日也要重提。
或是明日,或是下个月。
“嗯,认下你了。”
“所以……”赵修衍扶住阮瑟腰肢,把她从怀中捞出来,直直凝望着她明眸,求一个笃定回答,“瑟瑟,你愿意吗?”
阮瑟回望着他,眉欢眼笑。
半晌后,一手抚上他侧脸,她仰头在赵修衍下颔浅啄,“只要王爷真心待我,瑟瑟自然是愿意的。”
没有女子不希望与自己所爱之人终成眷属,厮守白首。
昨夜她便不顾山远海阔向跋涉他而去,今日再迈一步亦是无妨。
她知道长原尽头,是他也在披雪携霜寻她而来。
情之所至,如此足矣。
“定不负你。”
知阮瑟不会再遗忘、再反悔,赵修衍愈发拥紧她,恨不能将她镌刻入骨。
又在床榻上懒了一会儿后,阮瑟就扶着赵修衍的手下地,努力适应走着这别扭发软的步伐时,她忽的想起一件事,“你要入宫请旨,那我是不是也要着手绣嫁衣了?”
她清丽面容中染着几分为难,“但是我的女工……”
梁玖湘尚且在世时,琴棋书画、针织女工都教过她。
但她真正喜欢的还是琴,其他只堪堪能拿得出手。
缝补衣裳、绣一些简单的香囊荷包她还熟手,遇上嫁衣这种太过精细和隆重的绣活她就难以胜任了。
可嫁衣是要新嫁娘自己绣出来,才更有喜气和心意。
“不用这么多讲究。”赵修衍扶着阮瑟洗漱,又替她拢着不住垂落的青丝,“母妃曾经备下过一身嫁衣,只是多年来我并未娶妻,便搁置在宫中。”
“明日再拿去让绣娘把剩下的花样绣完,你若想绣便再空余一点出来。”
阮瑟点头应好,眼角眉梢俱是褪不掉的笑意。
一如窗外早春明媚,燕雀成双,啁啾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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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
朝臣尽退后,未理会各州各部呈上来的奏折,赵修翊快步进了内殿,入目便是医女蹲在一侧、替孟容璎清洗、包扎着手上的伤口。
原本有若凝脂的柔荑上沾染血迹,纱布缠绕。
似是完美无瑕的玉璧上陡然出现一道裂纹,瑕疵立见,硬生生破坏了可堪把玩的美感。
赵修翊扫向一眼凌散在地上的碎瓷片,径自走向孟容璎,“夫人的伤势如何?”
“回皇上,夫人的手并无大碍,只需日日按时换药、换纱布,不日就能痊愈。”医女跪地低头,一五一十地恭敬回道。
末了仍不忘特意叮嘱,“伤好之前夫人的右手最好不要碰水,会好得很慢,甚至会留下疤痕。”
听到疤痕二字,孟容璎本就沉沉的脸色愈发难看,像是被乍然踩到尾巴的猫,虽然竭力克制着怒火,但已然失去所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