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妃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 生性孤傲,并不会讨昭武帝欢心,因此入宫四年之后才堪堪有了身孕, 安乐便成了最小的公主, 今年也不过刚刚十六。
原本这个年即便可以选驸马了, 只不过安乐玩心太重, 昭武帝和齐妃也不着急,于是便也没人自讨没趣, 安乐也乐个自在。
生辰宴开在宫里,前来为安乐公主贺生的也不过是朝中勋贵家的子女,年纪大多都与安乐相仿,倒是少了很多虚伪的礼仪。
只是楚蘅芜在其中倒是很显得突兀, 或许是因为她名盛名在外,那些年纪不大的公子小姐们和她说话时都有了怯生生的。
楚蘅芜有些好笑,不过仔细一想她毕竟比这些人大几岁, 往日也很少见到, 放不开也是正常。
不愿留在这里扫兴,楚蘅芜没有打扰正玩得开心的安乐, 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绿倚跟上来为她系上披风,道:“公主不准备多玩一会儿吗,如今时候还早。”
“不了。”
楚蘅芜摇了摇头,淡淡道:“安乐性子活泼朋友也多, 我留在那里只会让她们聚德不自在。”
她其实很羡慕安乐,安乐自小便有很多朋友, 而她因为身体不好,自小同龄人便不敢太过接近她,周围就没什么玩伴。
唯二的两个朋友,一个是靳重光,另一个便是严明元了,只是到现在,就连两个朋友都只剩下一个了。
不愿再想这些糟心事,楚蘅芜提起手中的灯盏往外走。
她没有让马车进宫,就这样带着绿倚沿着宫墙一步一步往外走。
宫中的道路有些地方是没有掌灯的,楚蘅芜走的小心翼翼,手中灯盏随着她的步伐摇晃,将她斜长的影子投射在宫墙上。
皇宫太大了,她少时便时常路过此处,每次都觉得阴冷,便总想着逃离,如今再走,觉得也不过如此。宫墙不会变,变得是她的心境。
这条路走起来不长,眨眼间便走到了宫门处,楚蘅芜回头,看向景阳宫的方向良久。
“公主若是想念,今夜我们可以住在宫里。”绿倚提议道:“自从公主走后景阳宫便空了下来,里面的人一直都在打扫,随时可以回去住一段时间。”
“不必了。”
楚蘅芜收回目光,缓缓走出皇宫,淡淡道:“我在公主府已经住习惯了,换地方会不习惯。”
闻言绿倚颔首,笑道:“公主一直都是认床的。”
外面突然飘起细细小雨,带着轻微寒意落在身上。
绿倚愣了一下,连忙道:“殿下在一旁躲一会儿雨,奴婢去叫马车过来。”
楚蘅芜想说不用了,这点毛毛细雨飘落在身上也没什么感觉,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绿倚却已经冲了出去。
见此只好作罢,楚蘅芜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头顶不知何时撑了一把伞。
伞面是纯白色的油纸伞,伞骨略显陈旧,上面还有细微的划痕,一看便是用了许久的。
缓缓转身,楚蘅芜对上了方十安的视线。
方十安本就十分忐忑,猝不及防对上她的视线,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撑着伞的手都禁不住微微发抖起来。
强行将自己的手稳定下来,方十安深吸一口气,道:“殿下。”
楚蘅芜闻声抬头,目光直直的看着他,没有说话,静静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眼前女子容貌的冲击力太大,方十安怔了一下,喉结微动,结巴道:“听闻...听闻殿下最近要选侍君。”
楚蘅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后退一步,走到了雨中。
天街小雨润如酥,春日的雨温和又多情,不似夏日那般猛烈,很是舒服。
方十安要出口的话被她动作打断了一瞬,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臣听闻殿下要选侍君,特此前来自荐。”
他说完之后便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她,似乎是在等着自己的判决。
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任何声响,心中更加惴惴不安,猛地闭眼,视死如归道:“殿下,臣在宫外等了很久,臣是真心倾慕殿下,希望殿下给臣一个机会。”
话音刚落,他便听到眼前的女子短促的一声轻笑。
这笑声并未带着嘲笑,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话,清脆又好听。
方十安莫名的感觉到安心,抬头,继续道:“殿下,臣是一片真心的。”
“方大人。”楚蘅芜微微眯眼,假装没有看到隐藏在夜幕之下的男人,转头看向宫墙上风雨中飘摇的灯笼,道:“本宫确实需要一个侍君,但是与驸马不同。当我的驸马你可以平步青云,但是当我的侍君,便没有任何好处。”
“你是读书人,自然懂得读书人的气节,一旦被扣上这样的名声,他日青史之上便再也洗不掉了。”